沈從文道德經
① 沈從文自稱自己是「鄉下人」除了表現他對湘西世界的熱愛外,還體現了他什麼樣的自我定位
沈從文一生都自命為「鄉下人」,他一再地說:「我實在是個鄉下人。說鄉下人我毫無驕傲,也不在自貶,鄉下人照例有根深蒂固永遠是鄉巴佬的性情,愛憎和哀樂自有它獨特的式樣,與城市中人截然不同!他保守,頑固,愛土地,也不缺少機警,卻不甚懂詭詐。他對一切事照例十分認真,似乎太認真了,這認真處某一時就不免成為『傻頭傻腦』。這鄉下人又因為從小飄江湖,各處奔跑,挨餓,受寒,身體發育受了障礙,另外卻發育了想像,而且儲蓄了一點點人生經驗,「鄉下人」,實際上從進入北京城之後,他就擁有了一個具「鄉下人」眼光的都市知識者身份,時時來看待中國的「常」 「變」與了。只有這時候,他才深切領悟了宗法農村自然經濟在近代解體的歷史過程,接受「五四」啟蒙思想,了解西方文明,動用豐富的鄉村性生活積存,來充當現代中國文化的批判者角色。沈從文的這種文化立場,在當時便顯出不同一般。他不是從黨派政治的角度來寫農村的凋敝和都市的罪惡,也不是從現代商業文化的角度來表現物質的進步和道德的頹下,他處於左翼文學和海派文學之外,取的是地域的、民族的文化歷史態度,由城鄉對峙的整體結構來批判現代文明在其進入中國的初始階段所顯露的全部醜陋處。由此,沈從文的作品豐富了 30 年代中國文學的多樣、多元的特徵。
② 沈從文《邊城》讀書心得體會
沈從文《邊城》讀書心得體會
《邊城》以撐渡老人的外孫女翠翠與船總的兩個兒子天保、儺送的愛情為線索,表達了對田園牧歌式生活的嚮往和追求。這種寧靜的生活若和當時動盪的社會相對比,簡直就是一塊脫離滾滾塵寰的「世外桃源」。在這塊世外桃源中生活的人們充滿了原始的、內在的、本的「愛」。正因為這「愛」才使得川湘交界的湘西小城、酉水岸邊茶峒里的「幾個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牽連在一處時,各人應得的一份哀樂,為人類『愛』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說明」。《邊城》正是通過抒寫青年男女之間的純純情愛、祖孫之間的真摯親愛、鄰里之間的善良互愛來表現人性之美的。作者想要通過翠翠、儺送的愛情悲劇,去淡化現實的黑暗與痛苦,去謳歌一種古樸的象徵著「愛」與「美」的人性與生活方式。
它是一支湘西山村生活的牧歌,是一曲真摯、熱烈的愛情的贊歌,是一首用小說形式寫成的無韻之詩,繪就的無彩之畫。寄寓著沈從文「美」與「愛」的美學理想,勾勒了一幅幅湘西風俗畫,以自然、民風和人性的美來表現自己所崇奉的民族傳統美德。
翠翠,與青山綠水作伴,心靈上沒沾染一絲塵埃。她乖巧伶俐又帶有山區女孩的淳樸,天真而不嬌嫩,而她在戀愛中所表現出來的情愛美,則更是真切感人。翠翠對「愛」的到來是懷著既嚮往又擔憂的復雜心理的。她「成熟中的生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好像生活太平凡了,忍受不住」。而這正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理最細致入微的生動寫照,洋溢著愛和美的柔情蜜意。當翠翠想到自己走後,爺爺的孤獨、凄苦、傷心與焦慮時,她又不免擔憂起來。於是認真地說:「爺爺,我一定不走……」這是怎樣一幅充滿祖孫之愛的人間情畫啊。
在情感方面,翠翠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稚氣十足的小女孩;而在現實生活中,她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強者,'夢中靈魂為一種美妙的歌聲浮起來了,彷彿輕輕的各處飄著,上了白塔,下了菜園,到了船上又復飛躥過懸崖半腰--去作什麼呢?摘虎耳草!「這是翠翠的夢境,也是愛情的夢境;這種大膽奇特的想像,夢境正是翠翠對儺送愛情的真實感受。
在翠翠的身上我不禁的在想,人,活著,一生有太多的選擇,誰也猜不透每一個選擇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結果,只是在每一個選擇之前,我們都知道接下來的路就是自己剛剛所做的決定,需要自己去面對。人生很長,也很短,眨眼我們就已經背負起了該背負著的義務和責任,選擇似乎已經不再是我們的特權。命運,沒有定數,相信了,就當真了,不信,或許就是一個安慰自己的謊言。大自然給予了我們很多美好的東西,只是我們自己卻不知道去好好珍惜,只有當我們在失去後或者犯錯了,我們才會去說後悔沒有珍惜,希望能給一次機會重新來過,只是這樣的重來真的還能重來嗎?我們誰都不能去肯定,路,自己選擇,自己走下去,也許有人給你使絆,也許有人會拉你一把,但終歸還是需要自己去選擇,自己親自去走。人生經歷太多,失敗了、跌倒了,可以站起來繼續走,如果走錯了,可以選擇正確的路,但我們如果放棄了,就有可能一直停留在那,多年以後,或許你已經被遺忘。風景在路上,我們需要去尋找,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誰都有無奈,誰都有生活的壓力,只是你們的選擇不一樣,當你走上自己的路,或許你會覺得輕松,或許你會覺得很難,但那終歸是屬於自己的路,因為生活,始終在你手中。
③ 《沈從文知錯就改》中這個故事的起因是_______;經過是_______;結果是_______。
《沈從文知錯就改》中這個故事的起因是(沈從文曠課去看戲);經過是(老師嚴厲批評了他的錯誤);結果是(沈從文改正錯誤,一直嚴格要求自己,長大後成了著名的作家。)
概括如下:
1915年,沈從文由私塾進了鳳凰縣立第二初級小學讀書,半年後轉入文昌閣小學。
因沈從文天性活潑好動且貪玩,常常逃學去街上看木偶戲,書包就藏放在土地廟里,有一次,他照樣把書包放在土地廟,看了一整天的戲,戲看完了,別的孩子早已放學回家,他再回到土地廟里取書包,才發現書包不見了。
第二天,他硬著頭皮照樣上學,剛走到校園里一株楠木樹下,就遇見了他的級任老師毛老師。毛老師罰沈從文跪在那株楠木樹下,大聲責問沈從文昨天到哪裡去了。沈從文回答:「看戲去了。」
毛老師見沈從文貪玩逃學還如此理直氣壯,便狠狠地批評說:「勤有功,戲無益,樹喜歡向上長,你卻喜歡在樹底下,高人不做,做矮人,太不爭氣了!」經毛老師耐心地說服教導一番後,沈從文知恥而後勇,一改以往的頑劣脾氣,勤奮學習,成績提高非常快。
(3)沈從文道德經擴展閱讀
沈從文的創作風格趨向浪漫主義,他要求小說的詩意效果,融寫實、紀夢、象徵於一體,語言格調古樸,句式簡峭、主幹突出,單純而又厚實,朴訥而又傳神,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凸現出鄉村人性特有的風韻與神采。
沈從文以鄉村為題材的小說是典型的鄉村文化小說,它不僅在整體上與都市「現代文明」相對照,而且始終注目於湘西世界朝現代轉型過程中,不同的文化碰撞所規定的鄉下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足跡及歷史命運。
整個作品充滿了對人生的隱憂和對生命的哲學思考,一如他那實在而又頑強的生命,給人教益和啟示。
沈從文是具有特殊意義的鄉村世界的主要表現者和反思者,他認為「美在生命」,雖身處於虛偽、自私和冷漠的都市,卻醉心於人性之美,他說:「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
選小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緻,結實、對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廟供奉的是「人性」(《習作選集代序》)。
④ 沈從文的文學常識
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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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沈從文(1902年12月28日-1988年5月10日),原名沈岳煥,筆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鳳凰縣人,祖母劉氏是苗族,其母黃素英是土家族,祖父沈宏富是漢族。沈從文是現代著名作家、歷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說代表人物。14歲時,他投身行伍,浪跡湘川黔邊境地區。1924年開始文學創作,抗戰爆發後到西南聯大任教,1931年-1933年在山東大學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學任教,建國後在中國歷史博物館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工作,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歷史的研究。沈從文1988年病逝於北京。
中文名: 沈從文
外文名: 無
別名: 沈岳煥
國籍: 中國
出生地: 湖南鳳凰縣
出生日期: 1902
逝世日期: 1988
職業: 作家,學者
畢業院校: 小學畢業, 北京大學旁聽
信仰: 無
主要成就: 是現代作家中成書最多的一個
代表作品: 《邊城》,《中國絲綢圖案》,《唐宋銅鏡》,《龍鳳藝術》
沈從文作品
散文集 ▪ 記胡也頻 ▪ 從文自傳 ▪ 記丁玲 ▪ 湘行散記
▪ 湘西 ▪ 廢郵存底 ▪ 燭虛 ▪ 雲南看雲集
小說集 ▪ 老實人 ▪ 雨後及其他 ▪ 神巫之愛 ▪ 龍朱集
▪ 旅店及其他 ▪ 石子船 ▪ 虎雛 ▪ 阿黑小史
▪ 月下小景 ▪ 八駿圖 ▪ 如蕤集 ▪ 從文小說習作選
▪ 新與舊 ▪ 春燈集 ▪ 主婦集 ▪ 黑鳳集
▪ 阿麗思中國游記 ▪ 邊城 ▪ 長河
學術著作 ▪ 中國古代服飾研究 ▪ 從文賞玉
編輯本段個人簡介
沈從文,撰寫出版了《邊城》、《長河》、《唐宋銅鏡》、《龍鳳藝術》、《戰國漆器》、《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等學術專著。他活了86歲,文學水平十分高,即使在講課也體現出坦言和直率品質。 沈從文
沈從文(1902年—1988年),原名沈岳煥,湘西鳳凰縣人。沈從文讀過兩年私塾,正規教育僅是小學,他的知識和智慧更多是自然和人生這部大書給他的。 鳳凰城牆外繞城而過的清澈河流,是他兒時的樂園,給予他無窮的享受。他與小夥伴在這里游水嬉戲,也常常在河灘上看見被處決犯人的屍體。這美與野蠻的奇異組合,都對沈從文後來的創作產生了強烈的影響。沈從文十五歲當兵,五年行旅生涯,大部分時間輾轉於湘西沅水流域。河水不但滋養了兩岸的生命,也滋育了沈從文的性情。所以,他的小說、散文,大都與水有關。可以說,對水的生命體驗,培養了沈從文特殊的審美心理,轉化成他小說優美的詩意。 1922年,沈從文脫下軍裝,來到北京,他渴望上大學,可是僅受過小學教育,又沒有半點經濟來源的他,最終只能在北京大學旁聽,後來一邊在香山慈幼院打工,一邊勤奮寫作。在他生活最絕望的時候,曾寫信給郁達夫求助。郁達夫登門看望了這位衣衫襤褸的湘西青年,慷慨解囊,並寫下激憤的《給一位文學青年的公開狀》。1924年,沈從文迎來命運的轉機,他的作品陸續《晨報》、《語絲》、《京報副刊》上發表。四年以後,當他遷居上海,與丁玲、胡也頻一起創辦《紅黑》雜志時,已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青年作家了。隨著創作的漸入佳境地,他在社會上也漸漸有了令人羨慕的地位。 但是,他發現,自己始終與都市文明有一種難以消除的隔膜,他將這種隔膜稱為「鄉下人」和「城裡人」的隔膜。他與「城市」的隔膜,不僅僅是經濟和社會地位的懸殊和所謂文明教養的差異,最根本的,他與城市人在生活、經驗、知識乃至價值觀上,具有後天無法溝通的天壤之別。他的生命、情感,已經留在了那個給他生命、知識和智慧的湘西,他每天坐在屋中,耳朵里聽到的,卻不是都市大街的汽笛和喧囂聲,而是湘西的水聲、拉船聲、牛角聲…… 在沈從文看來,「城市」是民族文化的歧路,「現代化」是人類退化的根源。他要為現代的都市人呈現另一種生活、另一種人情,在他看來,鄉下原始、淳樸、自然的人性和人生,才是民族理想的精神和人生狀態,他要展現這種人生的境界,為民族靈魂的再造提供他獨特的方案。他常常說,他的創作是建「希臘小廟」,「這神廟里供奉的是『人性」。我們需注意的是,沈從文所醉心的人性,與五四啟蒙主義崇尚的人性是有區別的。沈從文強調的人性,基本不包含理性,是特指自然狀態的人性;與浪漫主義者不同的是,他崇尚的自然人性,又主要不是心靈的自由激情,而是原始的野性的生命力。 沈從文有一部分小說是寫都市生活的,如《第二個狒狒》、《如蕤》、《八駿圖》等,這類小說諷刺性強,但流於表面化;他還有一類小說,在展示湘西原始的民風和樸素的人性時,暗帶對人生的些許哀憐,如《蕭蕭》、《丈夫》;而《月下小景》、《菜園》等,則對愚昧的習俗和黑暗的現實進行了批判。但真正奠定沈從文在文學史上地位的,是《邊城》這一類「牧歌」小說——以湘西的人情、自然、風俗為背景,旨在展示淳樸的人性和理想人生情態。這些小說以真摯的感情,優美的語言,詩意的情緒,為我們營造出一派沈從文式的理想世界,宛如清新悠遠的牧歌,傾訴著沈從文對湘西的眷戀,對自然的感懷,對至善至美的人情與和諧寧靜理想境界的想像。沈從文特殊的文化選擇和文化觀念,在這類小說中,得到最完美的表現,這是沈從文小說中最雋永的部分。 1943年完成的《邊城》,是這類「牧歌」式小說的代表,也是沈從文小說創作的一個高峰。小說敘述的是湘西小鎮一對相依為命的祖孫平凡寧靜的人生,以及這份平凡寧靜中難以抹去的寂寞和「淡淡的凄涼」。「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條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家人只有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小說在這種極其樸素而又娓娓動人的語調中開始敘述,一開篇就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寧靜古樸的湘西鄉間景緻。小說敘述了女主人公翠翠的一段朦朧而了無結局的愛情,但愛情卻不是小說所要表現的全部。翠翠是母親與一個兵士的私生子,父母都為這不道德的、更是無望的愛情自我懲罰而先後離開人世。翠翠自打出生,她的生活中就只有爺爺、渡船、黃狗。沈從文用平淡的語言淡化了翠翠與爺爺孤獨清貧的生活,卻盡量展現他們與自然和鄉人的和諧關系:近乎原始的單純生活,淳樸自然的民風,善良敦厚的本性,與那溫柔的河流、清涼的山風、滿眼的翠竹、白日喧囂夜裡靜謐的渡船一起,構成一幅像詩、像畫、更像音樂的優美意境。
編輯本段個人履歷
文學創作
沈從文14歲高小畢業後入伍,15歲隨軍外出,曾做過上士,後來以書記名義隨大軍在邊境剿匪,又當過城區屠宰稅務員。看盡人世黑暗而產生厭惡心理。接觸新文學後,於1923年尋至北京,欲入大學而不成,窘困中開始用「休芸芸」這一筆名進行創作。至三十年代起他開始用小說構造他心中的「湘西世界」,完成一系列代表作,如《邊城》《長河》等。散文集《湘行散記》。他以「鄉下人」的主體視角審視當時城鄉對峙的現狀,批判現代文明在進入中國的過程中所顯露出的醜陋,這種與新文學主將們相悖反的觀念大大豐富了現代小說的表現范圍。 沈從文一生創作的結集約有80多部,是現代作家中成書最多的一位。早期的小說集有《蜜柑》《雨後及其他》《神巫之愛》等,基本主題已見端倪,但城鄉兩條線索尚不清晰,兩性關系的描寫較淺,文學的純凈度也差些。30年代後,他的創作顯著成熟,主要成集的小說有《龍朱》《旅店及其他》《石子船》《虎雛》《阿黑小史》《月下小景》《八駿圖》《如蕤(rui)集》《從文小說習作選》《新與舊》《主婦集》《春燈集》《黑鳳集》等,中長篇《阿麗思中國游記》《邊城》《街》《長河》,散文《從文自傳》《記丁玲》《湘行散記》《湘西》,文論《廢郵存底》及續集、《燭虛》《雲南看雲集》等。沈從文由於其的創作風格的獨特,在中國文壇中被譽為「鄉土文學之父」。 從作品到理論,沈從文後來完成了他的湘西系列,鄉村生命形式的美麗,以及與它的對照物城市生命形式批判性結構的合成,提出了他的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本於自然,回歸自然的哲學。「湘西」所能代表的健康、完善的人性,一種「優美和健康和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正是他的全部創作要負載的內容。
歷史研究
建國後,沈從文在中國歷史博物館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工作,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服飾的研究,1981年出版了歷時15年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專著。湖南周新國先生《武陵藏珍》一書中還記載過沈從文晚年主要從事古代歷史文化研究的情況,指出沈從文晚年在古代歷史文化研究方面的成績。在研究中國古代銅鏡戰國鏡方面,沈從文《銅鏡史話》指出:「戰國銅鏡以它規范化的形制、精美的裝飾紋飾見稱,這標志著中國古代銅鏡已經從早期的稚朴走向成熟,楚鏡是其中很有名的一種。先在淮河流域發現,通常稱為『淮式鏡』。解放七年來,因長沙戰國楚墓出土同類鏡子格外多,才知道它是楚國的產物,叫作『楚式鏡』比較正確。從現實材料分析,青銅鏡子的發明,雖未必創自楚國,但是楚國鑄鏡工人,對於提高生產技術和豐富鏡子裝飾藝術,無疑有過極大的貢獻。」這一評價是符合客觀實際的。
年表
少年時期的沈從文
1902年生於湖南鳳凰縣一個貧苦之家,學名岳煥,乳名茂林,字崇文。 1917年參加湘西靖國聯軍第二軍游擊第一支隊,駐防辰州(沅陵)。 1918年自家鄉小學畢業後,隨當地土著部隊流徙於湘、川、黔邊境與沅水流域一帶,後正式參軍。 1922年在五四思潮吸引下到北京,升學未成,在郁達夫、徐志摩等鼓勵下自學寫作。 1923年去北京。報考燕京大學國文班,未被錄取。在北京大學旁聽。 1924年開始在《晨報副刊》發表作品,接著又在《現在評論》、《小說月報》上發表。 1928年從北京到上海。與胡也頻、丁玲籌辦《紅黑》雜志和出版社。 1929年去吳淞中國公學任教,愛上女學生張兆和。這時期的作品集為《鴨子》、《旅店及其他》等。 1930年後赴國立青島大學(國立山東大學前身)執教,到抗戰前,出版了20多個作品集,有《石子船》、《虎雛》、《月下小景》、《八駿圖》等。 1931年陪同丁玲營救胡也頻未果,護送丁玲母子回湖南。 1931年至1933年在國立山東大學任文學院講師; 1933年9月9日,與張兆和結婚。同月23日,與楊振聲合編《大公報·文藝副刊》,創作《邊城》。 1938年春,到昆明,繼續與楊振聲編選中小學國文教科書。11月,任西南聯大中文系教授。 1948年開始受到左翼文化界的猛烈批判。同年,工作重心開始轉移到文物研究。 1949年後,長期從事文物研究工作。 1950年因承受不了政治壓力而自殺,獲救。 1960年發表《龍鳳藝術》等文。 1969年去湖北咸寧五七幹校勞動。 1978年調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 1980年偕夫人張兆和赴美探親講學。 1981年出版了歷時15年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專著。 1983年突患腦血栓,住院治療。 1984年大病一場。搶救脫險後,說話、行動更加不便。 1988年5月10日下午,心臟病復發,搶救無效去世。
坎坷的一生
沈從文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是奉獻的一生。他1917年到1922年漂游在湘西沅水流域;1923闖入北京,1923年至1928年在北京以寫作謀生;1928年至1930年,沈從文被徐志摩發現,將這位小青年推薦給中國公學校長胡適,在上海中國公學任講師,兼《大公報》《益世報》等文藝副刊主編;1931年至1933年在青島大學任講師;1934年至1939年在北京主編全國中小學國文教科書;1939年至1947年在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任教授;1947年至1949年在北京大學任教授;1950年至1978年在北京中國歷史博物館任文物研究員;1978年至1988年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所任研究員。沈從文先生的文學作品《邊城》《湘西》《從文自傳》等,在國內外有重大的影響。他的作品被譯成日本、美國、英國、前蘇聯等四十多個國家的文字出版,並被美國、日本、韓國、英國等十多個國家或地區選進大學課本,兩度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候選人。沈從文先生不僅是著名的作家,還是著名的歷史學家、考古學家,他撰寫出版了《中國絲綢圖案》《唐宋銅鏡》《龍鳳藝術》《戰國漆器》《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等等學術專著,特別是巨著《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影響很大,填補了我國文化史上的一項空白。 早年有人勸沈從文入黨,他冷笑:沒興趣。建國後一番改造,讓他惶恐無地。57年反右,他竟然誣陷自己的弟子蕭乾是特務。但是蕭乾不敢跟老師計較,多年後去看望沈從文,發現他住在一個小黑屋子裡,就出面替沈從文要房子,不想沈從文大怒,吼曰:我還要入黨呢!從此與弟子絕交
孩童趣事
1915年,沈從文由私塾進了鳳凰縣立第二初級小學讀書,半年後轉入文昌閣小學。因沈從文天性活潑好動且貪玩,常常逃學去街上看木偶戲,書包就藏放在土地廟里,有一次,他照樣把書包放在土地廟,看了一整天的戲,戲看完了,別的孩子早已放學回家,他再回到土地廟里取書包,才發現書包不見了。這時他急了,但轉念一想:書包不見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第二天,他硬著頭皮照樣上學,剛走到校園里一株楠木樹下,就遇見了他的級任老師毛先生。毛老師面帶怒色,罰沈從文跪在那株楠木樹下,大聲責問沈從文昨天到哪裡去了。沈從文知道隱瞞不住,乾脆回答:「看戲去了。」毛老師見沈從文貪玩逃學還如此理直氣壯,便狠狠地批評說:「勤有功,戲無益,樹喜歡向上長,你卻喜歡在樹底下,高人不做,做矮人,太不爭氣了!」大約跪了半個小時,毛老師才叫他起來。這時,毛老師用溫和的口吻問沈從文恨不恨老師罰他跪在樹下。沈從文毫不掩飾地說:「當然恨,恨你不該在同學面前罰跪侮辱我。」後來,毛老師把沈從文帶進辦公室慢慢開導說:「樹木是往上長的,你卻要往下跪。人必須要求進取,不能自輕自賤而要自尊自貴。」經毛老師耐心地說服教導一番後,沈從文知恥而後勇,一改以往的頑劣脾氣,勤奮學習,成績提高非常快。
編輯本段個人作品
沈從文一生共出版《石子船》《從文子集》等30多種短篇小說集和《邊城》《長河》等6部中長篇小說,沈從文是具有特殊意義的鄉村世界的主要表現者和反思者,他認為「美在生命」,雖身處於虛偽、自私和冷漠的都市,卻醉心於人性之美,他說:「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小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緻,結實、對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廟供奉的是「人性」(《習作選集代序》)。
小說集
《老實人》 《蜜柑》 《雨後及其他》
沈從文及其作品(5張)《神巫之愛》 《龍朱》 《旅店及其他》 《石子船》 《虎雛》 《阿黑小史》 《月下小景》 《八駿圖》 《如蕤集》 《從文小說習作選》 《雪晴》 《新與舊》 《主婦集》 《春燈集》 《黑鳳集》 《阿麗思中國游記》 《邊城》 (其中《端午日》選入江蘇版七年級語文上冊;第一章,第十三章選入上海市高中一年級教材,第3~6節選入人教版高中必修5) 《長河》
散文集
《沈從文散文選》《記胡也頻》 《從文自傳》 《記丁玲》 《湘行散記》 《湘西》 《廢郵存底》 《燭虛》 《雲南看雲集》
學術著作
《中國古代服飾研究》 《從文賞玉》
相關傳記
沈從文,《從文自傳》,湖南美術出版社 金介甫,《沈從文傳》,國際文化出版社 凌宇,《沈從文傳》,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吳世勇,《沈從文年譜》,天津人民出版社 李輝,《沈從文圖傳》,長江文藝出版社
創作風格
沈從文的創作風格趨向浪漫主義,他要求小說的詩意效果,融寫實、紀夢、象徵於一體,語言格調古樸,句式簡峭、主幹突出,單純而又厚實,朴訥而又傳神,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凸現出鄉村人性特有的風韻與神采。沈從文以鄉村為題材的小說是典型的鄉村文化小說,它不僅在整體上與都市「現代文明」相對照,而且始終注目於湘西世界朝現代轉型過程中,不同的文化碰撞所規定的鄉下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足跡及歷史命運。整個作品充滿了對人生的隱憂和對生命的哲學思考,一如他那實在而又頑強的生命,給人教益和啟示。
小說分類
沈從文創作的小說主要有兩類,一種是以湘西生活為題材,一種是以都市生活為題材,前者通過描寫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贊美人性美;後者通過都市生活的腐化墮落,揭示都市自然人性的喪失。其筆下的鄉村世界是在與都市社會對立互參的總體格局中獲得表現的,而都市題材下的上流社會「人性的扭曲」他是在「人與自然契合」的人生理想的燭照下獲得顯現,正是他這種獨特的價值尺度和內涵的哲學思辨,構起了沈從文筆下的都市人生與鄉村世界的橋梁,也正由於這種對以金錢為核心的「現代文學」的批判,以及對理想浪漫主義的追求,使得沈從文寫出了《邊城》這樣的理想生命之歌。
代表作
中篇小說《邊城》是他的代表作,寄寓著沈從文「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是他表現人性美最突出的作品,通過湘西兒女翠翠戀人儺送的愛情悲劇,反映出湘西在「自然」、「人事」面前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一代又一代重復著悲涼的人生,寄託了作者民族的和個人的隱痛。
編輯本段其他作品
書法
要說沈從文先生的書法,是可以寫一篇長長的論文的。因為他不僅能寫很好的章草和行楷,還對書法藝術有一套完整的屬於自己個人的理論。沈從文小的時候,就十分愛好習字,臨過許多帖。青少年時代就能寫很好的楷書了。 雖然沈先生一直愛好書法,而且在圈子裡頗有聲名,但從來視書法於自己是件好玩的事情,從沒想到賣字,以此謀利。只是有一回例外。 抗戰勝利以後,沈先生從雲南回到北平,其時,他在當教授之餘,利用一點時間為一家報紙編輯副刊。有一個詩歌作者叫柯原的,因家庭困難,不得已給經常發表自己詩作的編輯沈從文先生寫了一封信,請求他的幫助,沈從文知道情況後,也因為自己當時手頭不寬裕,就在1947年9月20日的天津《益世報》文學周刊上登了一則啟事:「有個未謀面的青年作家,家中因喪事情形困難,我想作個『乞醯』之舉,凡樂意從友誼上給這個有希望青年作家解除一點困難,又有餘力作這件事的,我可以為這個作家賣20幅條幅字,作為對於這種善意的答謝。這種字暫定為10萬元一張。我的辦法是凡要我字的,可以來信告我,我寄字時再告他如何直接寄款給那個窮作家。」同時,他還想推而廣之,「你們若覺得這個辦法還合理,有人贊助,此後我還想為幾個死去了的作家家屬賣半年字。」1949年後,柯原做了廣州軍區的專業作者。因種種原因,1980年,他才知道沈從文的下落,於是專門到北京找到沈先生,說當年如何如何幫了大忙。可是沈從文自己卻早忘了此事。 沈從文書法
1982年5月,沈從文攜夫人張女士一起去張家界,頭一天看了山下的金鞭溪,第二天要上山去,他因腿腳不太靈便,夫人和陪同的人去了,他留在賓館里,張家界管理處的同志拿來紙和筆要請他題字,他答應了。說到要派人陪他時,他說,我寫字有個習慣,要一個人寫,不願意別人在旁邊看。管理處的同志想,你一個80歲的人了,我們讓你一人在賓館,怎麼放心。所以說了句,怕你一個不方便。沈先生敏感得很,說,至於身體,我最近才檢查的,沒什麼大毛病,你們放心吧。玩了大半天,夫人和陪同的人回到賓館時,看到沈先生寫了「張家界」、「金鞭岩」、「展卷」等好多幅。這時,他已是一身疲倦,見了夫人便說,今天是真正寫累了。看到一沓題字,管理處的同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真累了你老人家了。對於要出書請他題寫書名的,他常常要寫好幾幅寄給人家,讓人家去選。沈從文先生寫字,從來不講究筆和墨。我收到的兩幅和一些朋友收到的字大多用墨淺濃不勻,用紙也沒什麼好的宣紙。1981年,他在給作家彭荊風信中說到,我用的筆通只值一毛三分中小學習字筆,紙也只用一毛五分的糊窗高麗紙……墨是沉澱後加水的墨汁,所以無光彩,應叫死墨,用書行家看來就知道是外行。他也常常不滿意自己寫字。1982年2月9日,在給趙瑞蕻夫婦一信中說道: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對於寫字,我恰恰相反,寫來寫去,總覺得不滿意,也可以說是一種悲劇性的徒勞,等於自討苦吃。永遠得不到寫字人應有的快樂。因此給字時,他總要交待,不要裱,找塊大一點的木板貼在上面也行。 沈先生完整地談論書法的文章有3篇:1937年4月4日發表在天津《大公報》文藝副刊上的《談寫字(一)》;1948年7月1日發表在《論語》半月刊上的《談寫字(二)》;還有一篇寫於20世紀70年代的《敘章草進展》,此文沈先生生前未發表過,後來在家人編輯他的全集時被收了進去。 在《談寫字(一)》里,沈先生說應把寫字看成是一門藝術。他認為,社會組織復雜時,所有事業就得分工。任何一種工作,必須要鍥而不舍地從事多年,才能夠有點成就。當行與玩票,造詣分別顯然。在這個問題上,有天才,但極少。一般人對於某種專門藝術事業,無具體了解,難產創造;無較深認識,決不能產生奇跡。 在論述寫字是一門藝術時,他從歷史的角度進行了分析。甲骨文,當時的造字者除了注意點線明朗悅目便於記憶外,還注重到它的個別與群體的裝飾美和圖案美。而商時的文字如畫,周時文字極重組織。秦篆雄秀,漢隸章草都講究造型美觀。 字的藝術價值歷史上有承認的時候。蔡邕寫石經時,來參觀和摩寫的人、車填塞滿了街道。王羲之更是奠定了行草的藝術價值。但是後來因為寫字的人重摹仿,加上它的實用性,所以它的藝術性不及圖畫、音樂、雕刻那樣地位固定了。沈先生的另兩篇文章,一篇是對宋和近代書家的分析評價,再一篇是對章草由來的看法。我認為惟有第一篇反映了他書法藝術的基本觀點。有趣的是,他六七十年前寫的文章,今天看來,彷彿是針對當下書壇的怪現象有人專門向他約稿的。
⑤ 沈從文有哪些成就
(1902~1988)現代作家、歷史文物研究家。原名沈岳煥,筆名小兵、懋琳、休芸芸等。湖南鳳凰(今屬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苗族。1918年小學畢業後隨本鄉土著部隊到沅水流域各地,隨軍在川、湘、鄂、黔四省邊區生活,開始接觸中外文學作品。1923年到北京自學並學習寫作。曾去北京大學旁聽。1924年後開始發表作品,並與胡也頻合編《京報副刊》和《民眾文藝》周刊。1928年到上海與胡也頻、丁玲編輯《紅黑》、《人間》雜志。翌年任教於中國公學。1930年起在武漢大學、青島大學任教。1934年起編輯北平和天津的《大公報》副刊《文藝》。抗日戰爭爆發後,到昆明任西南聯合大學教授。抗戰勝利後,任北京大學教授,編輯《大公報》、《益世報》等文學副刊。從1926年出版第一本創作集《鴨子》開始,沈從文出版了7O余種作品集,被人稱為多產作家。至40年代刊行的作品主要有:短篇小說集《蜜柑》、《雨後及其他》、《神巫之愛》、《旅店及其他》、《石子船》、《虎雛》、《阿黑小史》、《月下小景》、《如蕤集》、《八駿圖》,中篇小說《一個母親》、《邊城》,長篇小說《舊夢》、《長河》,散文集《記胡也頻》、《記丁玲》、《從文自傳》、《湘行散記》、《湘西》等。他的小說取材廣泛,描寫了從鄉村到城市各色人物的生活,其中以反映湘西下層人民生活的作品最具特色。代表作《邊城》以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表現自然、民風和人性的美,提供了富於詩情畫意的鄉村風俗畫幅,充滿牧歌情調和地方色彩,形成別具一格的抒情鄉土小說。他的創作表現手法不拘一格,文體不拘常例,故事不拘常格,嘗試各種體式和結構進行創作,成為現代文學史上不可多得的「文體作家」。他的散文也獨具魅力,為現代散文增添了藝術光彩。一些後來的作家曾深受他創作風格的影響。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沈從文被安排到中國歷史博物館,從事文物、工藝美術圖案及物質文化史的研究工作。1957年放棄了文學生涯。1978年調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任研究員,致力於中國古代服飾及其他史學領域的研究。研究成果有《唐宋銅鏡》、《龍鳳藝術》、《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等學術著作。1980年曾應邀赴美國講學,1982年增補為中國文聯委員。沈從文的著作除前面列舉的外,還有論文集《沫沫集》、《廢郵存底》、《雲南看雲集》,批評專集《現代中國作家評論選》,以及多種沈從文的選集和多卷本《沈從文文集》等
⑥ 沈從文 邊城 經典章節是哪個
讀沈從文《邊城》之隨想
昨晚看完了沈從文的《邊城》,說不出的感覺,心裡好像有點堵。慶幸自己生活在今天—— 一個可以不必再壓抑情感、不再那麼緩慢的時代。當然,也被文中秀美、恬靜的自然風光和純朴的民風所深深吸引,仿若自己也成為邊城的一員,呼吸著那裡純凈的空氣。
其實,了解一個社會的生存狀況,從男女之間的婚戀關系中最可明晰,雖呈現的是男女間的關系,可暴露的卻是整個社會的經濟、政治和文化道德的狀況。男女間那源於自然的神秘吸引,中間隔著整整一部人類的艱辛歷史。
美麗的邊城,由於其所處的地理位置,其實還是一個人性受束縛程度較低的環境,可是,我們依然從生活在那裡的人們身上感受到深刻的歷史痕跡——那已經深植於中國人血脈中的痕跡。
翠翠,一個青澀、情竇初開的女孩兒,她的羞澀是自然的、不做作的,但卻是中國幾千年道德、文化在每一個女人血液中的沉澱——是的,是經濟文化的產物,而非原初性的;是屬於東方的,而非人性的;是人類社會的產物,而非動物的本能。——是的,那深刻在女性血脈中的面對男性的自卑,那壓抑真實感情、等待幸福降臨的被動,都是人類幾千年歷史所賦予女性的性別特質。
那位深愛著孫女、渴望孫女能夠得到幸福的善良、可愛的老船夫,亦無法跨越歷史和時代所賦予他的局限性。為了孫女的親事,他內心所呈現出的渴望、焦慮、自尊、自卑、掩飾、吞吞吐吐、欲說還休、矛盾、掙扎——是那樣令人痛心和無奈。是的,他豈是在與自己的內心斗爭?他是在與整整一部人類歷史較量,他怎能超越時代給孫女一份自己把握的了的幸福?—— 最後,老船夫帶著一生巨大的遺憾走了,他無法把握女兒的幸福,亦無法把握孫女的幸福。而翠翠,除了等待幸福,還能有第二條可以通向幸福的路嗎?
其實,這豈是發生在一個邊城的故事?這難道不是中國幾千年來天天在發生的故事?那坐在溪邊高岩上默想的又豈是翠翠?那難道不是千百年來無數渴望幸福的女人?
是的,誰能把握自己的幸福?誰又能跨越歷史享有不受時代束縛的幸福?——男人與女人的真正相遇,中間真的是隔著千山萬水、隔著一部厚重而艱難的人類成長史。可那樣的一天真的值得期待、值得嚮往,因為,那是人性真正解放的日子,那是人類走出歷史陰影的日子,那是人類不僅在物質上也是在精神上真正豐盈的日子——盡管路還很長,但值得人類不竭地追求和嚮往。
忽然就被那些大膽直白的、洋溢著青春喜悅的男孩、女孩,男人、女人間那一點不古典、一點不含蓄的「我愛你」深深打動!竟至要流淚了——因為想到了翠翠。
我不知道那是幾年前,父親推薦我看沈從文的《邊城》。他告訴我,《邊城》寫得很美,是一個發生在湘西的故事。一直都不曾看,卻一直都在心中留存著一份盼待。我明白我與《邊城》是宿世緣深。不必強求,命中註定屬於你的終會在某個合適的時候出現,終會為你所擁有。而萬千錯落的情緣便只是匆匆交叉而過,它們不是一季的候鳥,逝去了就不再回來。想起老船夫的一句話:「怕什麼?一切要來的都得來,不必怕!」在這樣的堅強與勇氣背後,不是隱藏著一種對人生的無奈嗎?很多時候,我們真的無能為力。
《邊城》講述的故事凄美動人。它沒有驚心動魄的情節,也沒有撕心裂肺的感人場面,但他細膩而且真實,像一根輕柔的絲線悠悠地牽動你心靈的一角,使你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淚落滿面。
湘西擁有那樣美麗的風光:清瑩的河水映出水底凌亂的碎石;微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輕響;乳白色的霧靄靦腆地在薄暮的夜色里飄浮……景緻柔美而寧靜,遠離都市的喧囂與浮華,有一種出塵而卓然的清麗,似林泉深處悠然飄出的牧歌。
是的,牧歌,小說里始終洋溢著的牧歌的情調。看多了高樓華廈,看慣了車水馬龍,我的心憧憬著一片遠方的土地。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是我在心中朦朧勾勒出的天堂。
人說,人情如水;人說,世態炎涼。在這個世界上,有這樣多這樣多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算計他人,帶上偽善的面具,或違心或有意地干著坑蒙拐騙的勾當。人性該是世間最最甘美的東西。然而在物慾橫流的石頭森林裡,我們還保留著多少真正純凈的人性呢?它太剔透,剔透到染不得一絲纖塵。可是,在大城市中終日奔波勞碌的人卻無力去呵護,只任由塵埃將它逐漸掩埋。誠信的埋沒滋生了欺詐,善良的埋沒滋生了邪惡。人性中太多的美德被封鎖在心靈的一角,可是疲倦的都市人是否還有閑暇去將它開啟?或許很多人已經開始遺忘。遺忘不是罪過,但若任由它們成為回憶,成為昨日的擁有,則將是人類的悲劇!
《邊城》里的人情亦如水,卻不是如水樣淡薄,而是一如湘西的河川明澈純凈。在閱讀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人性的芬芳。翠翠和爺爺一起守著渡船,相依為命,彼此關懷。爺爺意識到自己的年老,擔心死後翠翠無人照顧,總操心著她的婚事。十五六歲的少女不免帶著青春年少的羞澀。爺爺不便明說,只是遠遠地觀望,只是小心翼翼地探問。他是真心地為翠翠好,卻不知由於他太過的關心和太深的愛延誤了翠翠一生的幸福。
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愛,可是有的時候,愛也可以成為一種負擔。父母永遠是天底下最愛子女的,含辛茹苦,窮盡一生,只為孩子能避開一切災禍,擁有燦爛的笑靨。他們的付出無私無怨,然而內心總還是有所希求,渴望著孩子能長伴身側。看到子女點滴的成長便是父母心底最深的安慰。但是,漫漫人生路最終還是要自己走完。我不相信,那個陪伴你終生的人會真的存在過。於是,當父母的愛逐漸成為子女闖盪世界的牽絆,當至親之情終於纏繞住我們遠行的腳步,我們變得如此懦弱與無助。長期處於父母蔭蔽之下的稚弱的翅膀該怎樣獨自去搏擊風雨?而不經歷風雨,又怎能見到彩虹?真的,我們背負不起太深的情!
整篇小說,三年的時光被濃縮進了三個美麗的端午節。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翠翠與二老儺送不期然的相遇在她心中埋下了情愫。年少的懵懂,初開的情竇,卻怎知終於落得孑然一身獨守渡船,為了一個未必會歸來的人作永無盡期的等待!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歲月輪回?母親的悲劇在女兒身上又一次重演。我們的碌碌,我們的匆匆,是否真的只是徒勞?低頭看掌心交錯的細碎紋路,心中泛升起一片茫然:我們一路前行,可是又有誰知道前方的路究竟通往哪裡?幸而沈從文的結尾還是留給了人們希望。「或許他永遠不會回來,或許他明天就會回來。」故事終於哀而不傷,在凄婉中結束。
大老與二老都是茶峒地方的優秀青年,情深似海,卻愛上了同一個女孩。湘西的柔水與凈土滋養出的是兩個坦盪的襟懷,愛已充盈,怎容得下恨去插足?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反目成仇,彼此鼓勵,彼此謙讓。天保先走了車路,便說什麼也要讓儺送走馬路。兩人相約為翠翠唱歌的夜晚動人已極。二老的歌聲美妙有如山間的竹雀。自他開口的一刻,大老已經預知屬於自己的命運。同去的是兩顆緊緊依偎的心,歸來時一顆卻已破碎。為了成全弟弟,大老決然出走。
兩顆雙子星,一顆在這頭,一顆在那頭。無情的洞庭湖吞噬了天保,只留下儺送在岸上遙遙地觀望。他一半的熱情隨著哥哥的死而消逝了,內心的自責又將另一半隱去。在某個寂寞的早晨,二老悄然離開,帶著滿心的傷痛去尋找自己的命途。
這兄弟兩人的情感是多麼純朴而又真摯!我不知道現在的人們面對自己的情敵會採取何種樣的措施。是嫉恨?是誹謗?甚或殺人。我們憑什麼去剝奪另一個人生存的權利?難道就因為他(她)在愛情上作出了與我相同的選擇?愛情應當是純潔的。為了獲取愛情而不惜使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愛情,因為他將愛情玷辱了。與天保和儺送相比,這一類人該怎樣的自慚形穢!
後來,也就是故事結束的時候了。爺爺的死使翠翠成為完全的孤獨,這樣徹底,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碧溪的渡船上只剩了一個清寂的身影,她依然在執著地守望……
故事寫得這樣淡遠,骨子裡卻盡是悲涼。原來離散可以這樣迫近,原來一切曾經的擁有可以瞬間成空。時間的觸角是那麼的細而綿長,都以為我們是被時光照料的孩子呢,等待在遠方的,卻是不能回頭的滄桑!然而,只要有希望,就總會有明天的曙光。任歲月流逝,細數度過的那些在回憶的凝眸里變得淡遠而美麗的日子,生活也就這樣繼續下去了。大仲馬不是曾在《基督山伯爵》中如此作結:「請記住:等待和希望!」
邊城讀後感五
生活是活動的,圖畫是靜止的。生活供以人生命,圖畫供以人欣賞。
農村山城是一幅靜止的圖畫。千年萬年不變。生活裡面的人叫畫中人。他們在社會上地位可以忽略不計。然而畫中一切於畫外的人永遠充滿嚮往。
唐朝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中記載:問今是何時,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這些無論魏晉的人的生活在別人眼中卻是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怡然自樂。
沈從文也有文《桃源與沅洲》說:...千百年來讀書人對於桃源的印象既不怎麼改變,所以每當國力衰弱發生變亂時,想做遺民的必多,這文增添了許多人的幻想,增加了許多人的酒量。至於住在那裡的人呢,卻無人自以為是遺民或神仙,也從不曾有人遇著遺民或神仙。
農村的確只是失意人酒後的談資或閑暇人的雅興。至於生活在那裡的人呢,卻無人以為自己是神仙和遺民。他們生存在所謂的世外桃源,承載著圖畫的完美與歷史的厚重。他們無法擺脫如畫般靜止的命運與生活。這潛在流動的悲劇命運。
《邊城》里那一種沉重古老靜止的邊城風景,以及邊城小人物的生活狀況,如畫。而畫中的人物呢?
茶峒,小溪,溪邊白色小塔,塔下一戶人家,家裡一個老人,一個女孩,一隻黃狗。太陽升起,溪邊小船開渡,夕陽西沉,小船收渡。這生活無形中就夠成了一幅圖畫,有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這意象與味道。
它們沉澱了恢弘滄桑,沉寂凄婉的悲壯。
作為圖景,有永不退色的鑒賞價值,濃厚的鄉土氣息。作為真實,卻有它無法承載的厚重。作為生活其中的人更是另種悲涼,無奈。
翠翠的母親與一個軍官私生下她就早死去,父親她剛誕生起就遠去。從小相伴翠翠的是黃狗,爺爺,渡船,渡口以及對母親依稀回憶。成年累月感受的是臨溪石頭,天光日月,河風。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的黑黑。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一隻小動物。人又那麼乖,如山頭黃鼬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儼然圖景中一道風景。她生活在這亘古不變的圖畫里。
風和晴朗的天氣無人過渡,鎮日長閑。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門前大岩石上曬太陽;或把一段木頭從高處往水中拋去,鏃的使身邊的黃狗自岩石高處躍下把木頭銜回來;或翠翠與黃狗張著耳朵聽祖父講城裡很多年前的戰爭故事;或祖父同翠翠兩人各把小竹做成的豎笛含嘴裡吹迎親送女的曲子...
遇到過渡的是新娘。翠翠必爭著做渡船夫。站在船頭,懶懶的攀緣纜索讓船緩緩過去。花轎到岸拉,翠翠必戰在小山頭,目送這些遠去,方回轉船上,把船靠近近家的岸邊。獨自哼唱或采一把野花束在頭上裝扮新娘子...
平靜,古老而祥和,自然朴實。
然而翠翠卻是敏感脆弱,孤獨憂傷的。
倘使爺爺死了...吊腳樓上的曲聲與這幽怨的心思相對應。倘使爺爺死了,會有戶人家等著她?這是她唯一透破這圖畫的路?
引出了翠翠心中隱秘幽暗的一段愛情故事。
筆觸冷靜平淡,語句沒有任何宣染艷麗。白描淡淡的不能再淡。然而白描中仍看到結果的厚重。隱秘憂傷的是他們的愛情沒有開始就消失。
翠翠不做聲,心中只想哭,可是沒理由可哭。祖父再問下去,便引到了翠翠死去的母親...老人說了一陣,沉默了...
原來來做媒的是為大老。而站在對溪高岸竹林里為她唱歌的卻是二老。二老想做雲雀,二老有詩人性格。翠翠喜歡二老不喜歡大老。
文字總在二老是為要一座碾水房還是一隻渡船著游動,在渡船上爺爺反復詢問中延續。
二老愛翠翠,喜歡翠翠,他在碧溪阻為她唱了一十七個晚上的歌。他認定自己命中就是個撐船的。
翠翠感覺生活太平凡了,感到心中有些薄薄的凄涼,想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
翠翠夢見在夢中被一個人的歌聲浮起來,上懸崖摘了一把虎耳草。
而先說媒的是大老,大老卻死去了。翠翠還不知怎麼回事就背上了莫須有的罪名。二老因為家庭的阻力,舍棄翠翠下桃源去。翠翠的愛情破滅。爺爺死了,她仍與黃狗來弄渡船。
整個只在一幅平靜滄桑的的圖畫中。給人無以承受的悲嗆,無以承載的重量。
畫外多少人對這種白描的圖畫不感興趣?不會想像那裡是個世外桃源?但有多少人真正去過文中所表敘的生活?
生活不是圖畫。生活需要流動。
到了冬天,那個塔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可是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輕人,還不曾回茶峒。
凄涼樸素,憂傷結束了。
所有心思浮動,所有山川日月沉靜入畫中,凝結畫中。
沉積它厚重的背景:世外桃源還是小山城?
小山城是世外桃源,可那種生活卻不是想像的。
所謂無論魏晉的人從不知自己是神仙和遺民。
這就是先生帶給我們的他的邊城,一座沉默的城,從開始到結束似乎都在隱忍著什麼.翠翠就是這座成的化身,從戀上那個可以讓她連做夢都能被他的歌帶的很遠的人開始,她就選擇了沉默,雖然內心起伏不定,表面卻始終如一.祖父在雷雨夜裡去世,天保淹死,白塔坍塌,翠翠依舊無法擺脫母親的命運,惟有等待, 「那人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也許明天就會回來.」
我一直在想是什麼讓先生將這么一個善良的童話描畫的這么悲傷,先生出生在19世紀初, 在當時,中國面臨著嚴重的民族危機,剛在西方列強虎視眈眈下結束了長達1000多年的封建奴役統治,又正處於軍閥混戰的最黑暗的時期,一方面受長達千年的封建思想影響,一方面是西方文化的大舉入侵,讓本來就飽經戰火的中華民族雪上加霜.在那動亂的年代裡,中華大地烽火連天,人民群眾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在經歷了新文化運動的洗禮後,先生毅然選擇了湘西這片純朴美麗的土地,這些溫良率直的人們,用詩一般的語言一片一片的輕聲述說著整個民族的悲哀,召喚我們炎黃子孫本性的良知,正是因為愛得深沉才孕育了這些帶著哀思的文字.
我總在想,取名邊城,在先生心裡就這么「遙遠」嗎,還是在先生心靈深處正守護著什麼?其實我們每個人心靈深處不都有一座「邊城」?也許先生那座悲天憫人的城以隨歷史的洪流沉入那厚重的底色中,而留給我們的是對人生和社會的思考.
尋我的邊城,尋心靈的那份寧靜,我想我是會有一座邊城的.
短篇小說《邊城》,是著名作家沈從文先生寫於1933年的一篇作品,這座《邊城》,最為濃郁地飄繞著沈從文先生的湘西風情。
《邊城》以清末時期的湘西茶峒地區為背景,以「小溪」渡口為起點,繞山岨流的溪水匯入茶峒大河,展開了曠野渡口少女「翠翠」與山城河街「天保」、「儺送」兄弟的動人愛情故事。沈從文先生極為優美而流暢的語言文字,如詩如畫般描繪了白河沿岸恬靜幽美的山村,湘西邊城濃郁的風土民情:「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夏天則曬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褲,可做為人家所在的旗幟。秋冬來時,房屋在懸崖上的,濱水的,無處不朗然入目。黃泥的牆,烏黑的瓦……」。這些充滿了自然真朴與生息傳神的描寫,給人以極美的享受。隨著故事的展開,《邊城》描述了河街繁華祥和的碼頭市井,湘西淳樸厚道,善良篤信的世道民風。河街雖有「一營士兵駐老參將衙門」,有地方的「厘金局(稅收征稽)」,卻彷彿並不存在,林林琅琅「五百家」,各處是一片繁忙的勞作、古樸的店鋪、悠閑的生活景緻。「船來時,遠遠的就從對河灘上看著無數的纖夫……帶了細點心洋糖之類,攏岸時卻拿進城中來換錢的。大人呢,孵一巢小雞,養兩只豬,托下行船夫打副金耳環,帶兩丈官青布或一壇好醬油、一個雙料的美孚燈罩回來,便佔去了大部分作主婦的心了」。河街上,就連妓女也為世風所感,「永遠那麼渾厚……盡把自己的心緊緊縛在遠遠的一個人身上,做夢時,就總常常夢船攏了岸,一個人搖搖盪盪的從船跳板到了岸上,直向身邊跑來」。這些客觀生動的描寫,反映了沈先生鳳凰縣生活的深厚基礎,當年對「河街」生活細膩的觀察,對湘西民俗風情的諳熟,直觀與遐想的特寫抓住精彩的瞬間,給人以鮮活的生活場景。「河街」上雖有三教九流,以及「纖夫」、「船夫」「妓女」等生活在最低層的民眾,但做為當年「新文化」的傑出作家,也許是為了愛情主題,未提及階級對立或社會矛盾。我們雖然僅僅是從文字上了解湘西的那個遙遠的時代,未必真悟是什麼樣的社會環境,但《邊城》卻是沈先生描述的類似於陶淵明筆下的現代「桃花源」,與當時「爭亂」的外世隔絕,從中不難看出沈從文先生對和諧美好社會的嚮往和追求。
《邊城》塑造的主人公渡船少女「翠翠」,是純潔美麗的化身,是《邊城》美好的靈魂:「爺爺」老船夫是淳樸厚道卻也倔強的老人,他為翠翠美麗而自信驕傲,為了翠翠嫁一個好人家,他不計地位的貧寒低賤,內心凄苦憂慮與責任自信交錯。前清解甲流落軍官「順順」憑著一些積蓄經營木船,事業興旺發達,又因大方灑脫,仗義慷慨,誠信公道,被眾舉為「掌水碼頭」一方豪傑紳士。他的兩個兒子「大老」和「二老」受父親江湖風范教育熏陶,在浪里行船摔打錘煉,皆成為江湖「岳雲」式聰明英俊少年。在渡溪或「逮鴨」的競技後,兄弟二人心中都是與翠翠一見鍾情,深深愛上了美麗的翠翠,「二老」儺送為追求翠翠寧可要條破渡船而不要那座「新碾坊」。「大老」天保在與翠翠提親的一次次混沌不清的「馬路」,「車路」推辭中,決不放棄對美的追求,執著的兄弟二人互明心事後,毅然甘願站在月夜山崖上為翠翠唱「三年六個月」的歌。
《邊城》是一幕愛情的悲劇,看似文字輕松酣暢的流淌,實則筆墨濃暈幽幽的凝重,她的感人正是愛情悲劇的美麗。沈先生筆下的妙齡翠翠,細膩的再現了一個少女春情朦朧的心裡變化,生動的刻畫了少女羞澀的恍惚與冷漠。由於從未有過母愛和做為女性的涉世,心理孤獨的翠翠面對痴心愛情不知所措,一次次含蓄埋沒,躲避推脫,終於憂郁等待竟是一場悲劇。山崖上再也聽不到天保和儺送兄弟月夜的山歌,天保在漩渦中溺水身亡,儺送悲痛之際又不願接受家中「新碾坊」的催逼,去了遙遠的「桃源」地方。在這令人心碎的時刻,爺爺在吃了掌水碼頭「一悶拳」的怨恨後,那個暴雨雷鳴的夜晚,碧溪岨的白塔終於倒塌,翠翠唯一的親人,辛勞一生的老船夫在睡夢中帶著憂慮和期待撒手西去。翠翠在楊馬兵等人述說中,明白了一切,她痛哭了一個晚上,可是那如歌的歲月似白河流水滔滔而去。
《邊城》的結尾也揮灑的十分悲壯幽深,意境深沉:「到了冬天,那個圯坍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個在月下歌唱,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輕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
「…………。」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沈先生詩歌般精妙的幾筆點綴,給人留下了悠長的惋惜,無限的牽掛期盼
⑦ 沈從文小說的文化內涵
[摘 要] 沈從文小說在人類文化史上作出的最有價值的貢獻是:通過以《邊城》為代表的一系列作品,滲透了深厚的文化內涵,提出了人類應當具有的與西方文明和東方文化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第三種文化信仰,闡述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價值體系——湘西自然人性文化。
[關鍵詞] 沈從文小說 傳統道德文化 現代都市文明 湘西文化 人性的希臘小廟 「第三種」文化體系
[目 錄]
一、沈從文小說的文本意義在於構建一種全新的文化
二、沈從文小說對傳統文化和都市文明的「破」
三、沈從文的《邊城》與「人性的希臘小廟」
四、沈從文小說的價值在於提出了「第三種」文化體系
當代文學巨匠沈從文是個每個細胞都浸滿了湘西文化因子的作家。從文學的角度講,他最大的貢獻是為我們展示了一個牧歌似的湘西世界;從社會的角度講,他最大的貢獻是為我們勾畫了一種人性本真的湘西文化。
一、沈從文小說的文本意義在於構建一種全新的文化
在沈從文的小說文本(也包括其他作品)中,沈從文將中國傳統文化、西方現代文明和湘西文化三者進行了對比性的描繪,以此闡釋湘西文化的真諦,揭示湘西文化滋養下的湘西人自然的生命形態和自然張揚的人性。沈從文在試圖構建一種自然和諧、自主自為、自然形態的新的文化價值體系。在他的作品中,他既反對以儒教為主的正統的中國傳統禮教文化,也反對以西方文化為核心的所謂現代都市文明。他極力將三種文化的景觀和人生實質淋漓盡致地展示給世人,並將湘西文化的真善美及這種文化環境中人性的健全、生命力的雄健和個性的自由舒展推崇到所有文化之前,其目的就是告訴世人:只有湘西文化才是活的文化,才是雄強、本真、至善至美的文化,才是最充滿人性、人情美的文化。不僅正在頹敗的中國甚至所謂的西方文明都應該重建、普及這樣的文化,只有建立這樣的文化價值體系,整個中國乃至世界才會充滿生生不息的生機與活力,人類的生命力才不會枯竭和凋萎,整個社會和世界才能達到人性發展的極至。
在這里,沈從文不僅對三種文化進行了冷靜的反思和理性的批判,而且他更是在宣揚和試圖創造一種全新的文化價值觀,並用之改造中國國民的精神和世界的人生。在給妻子張兆和的信中說:「說句公平話,我實在是比某些時下所謂作家高一籌的。我的工作將超越一切而上。我的作品會比這些人的作品更傳得久、播得遠。①」所以如此的自信,就是因為他在用自己的文字在創立著一種全新的文化體系,不僅屬於中國,而且也屬於整個世界。
二、沈從文小說對傳統文化和都市文明的「破」
沈從文與魯迅、老舍對中國的舊文化、中國國民劣根性的批判不同,魯迅、老舍等作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破而不立」,沒有確定舊的文化破了之後中國文化的指向。而沈從文卻上是在「破」的同時更側重於「立」。他要創立一種全新的文化信仰,要創立一種以湘西文化為核心的自主、自為、自然的文化價值體系和充滿人性的人生哲學。沈從文曾表示,他要建立生命、人性、自然三者統一的「一種愛與美的新的宗教。②」這里他所說的「宗教」,其實就是一種有別於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明價值體系的、益於人性全面發展的文化價值體系和文化信仰。
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是中國文化的邊地,因此相對比較完整地保留了湘西原生態的鄉土文化,這種原生態的鄉土文化,有可能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底本和前身,沈從文及沈從文筆下的翠翠,就是這種文化的活態。而北京可以說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典型,雖然它正處於由傳統文化向現代文化的緩慢轉化中,但這種傳統文化在衰落的同時卻又頑強地生存著。而上海則是一個完全按照西方模式建立起來的大都市,它是西方文明在中國本土上一個鮮亮的象徵,具有極強的輻射力和文化侵蝕力,是我們的傳統道德文化倒了之後,精神空虛靈魂疲頓時乘虛而入並瘋長的一種文化怪胎。
這三個不同的空間,實質上代表了中國傳統文化、西方文明和湘西文化三種文化形態。沈從文雖然輾轉於北京和上海,但作為湘西文化的代表的沈從文並沒有在深層次上被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明同化,相反,卻給了沈從文一個用湘西文化來審視、反思中國傳統文化和現代都市文明(西方文化)及它們影響之下的人的生命形態的歷史性機會。他與這兩種文化和這兩種文化下的生命是隔膜的,這種隔膜加深了他的文化孤獨感,也使他更清醒地對這三種文化進行分析、比較和批判性的反思。在分析比較中、在批判性的反思里,他看清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病根和現代都市文明的畸變,同時,也對他家鄉的充滿人性美的湘西文化的生存延續產生了危機感。於是,沈從文把他的文化創立指向了湘西文化,並將湘西文化淳樸本真的一面提純升華,試圖創立一種能夠取代中國沒落的傳統文化和病態的現代都市文明的新的文化價值和文化信仰。
於是,沈從文開始了他的文化批判和文化信仰的再造,創作了大量的小說來批判中國頹敗的傳統文化和病態的現代都市文明,闡發和張揚以湘西文化為底根的新的文化價值觀。
沈從文對文化的評判,常常從性、人性、生命的生存形態等角度去觀察和思考。如小說《十四夜間》,刻畫了一個在傳統道德文化液汁里泡大的小官僚吳子高,為了滿足自己的肉慾找妓女的可笑過程。他自己不能去找,這有失「大雅」,就轉托客房的伙計。在等待的過程中,沈從文對吳子高的心態進行了惟妙惟肖的刻畫。吳子高在設想妓女到時如何如何對話,如何如何行動,簡直像「備課」,而一旦暗娼真的站在面前時,卻又手足無措。這是一個怯懦、猶豫和無能的生命形態,是一個傳統文化培養出來的生命典型。與大膽放肆、充滿雄強生命力的湘西人相比,就足以說明中國傳統文化鍛造的人的生命力的衰落。沈從文說,性愛是體現人的生命力的。沈從文正是從性的角度來諷刺貶評中國傳統文化對人的生命力的摧殘和戕害,反過來,更加深了他對洋溢著雄強生命力的湘西文化的自信。
在小說《看虹錄》中,這種以性來評判文化的視角更明顯。沈從文在這篇小說中,充滿了象徵意義和潛台詞的暗示,對中國傳統道德文化對人性的束縛的揭露更加深刻。小說中的女主人應當是「美與愛」的文化象徵,是充滿生命活力與自然美的文化載體;而小說中的客人卻是中國傳統道德文化的象徵,是這種文化畸變衍生的意淫文化的代表。這個女主人(湘西自然人性文化),不僅向客人展示了她的美,而且在言行上也勃發著生命和人性的熱情。她暗示客人,是生命就應該燃燒。但是女主人也品透了這個中國傳統文化籠養的「客人」的怯懦、猶豫不決,因為他生命的熱情消失在文字里了,生命的雄健力被中國傳統文化湮滅了,生命本能的熱量在文化冷水的浸潤下熄滅了。好在這個客人還能夠面對空盪盪的房子對自己的生命進行反思,對自己身上的文化進行詛咒:「我等待那個夜所能帶來的一切梅花的香,和在這種淡淡香氣給我的一份離奇教育」。這離奇的「教育」是什麼呢?於是,沈從文借客人的心和口,點出了另外必然還有一本書,這書就是充滿至善至美的人性和完全自然狀態的生命形式的湘西文化,也就是沈從文所要創立的新的文化信仰。只有這種文化,才能孕育出樸素至美的人性與和諧美滿的人類文化。
由上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沈從文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徹底批判。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懦弱和虛偽,他大膽地提出「丟掉它,也正是必需的事③」。沈從文在《鳳子》中說:「挽救它唯一辦法是哲學之再造,引導人類觀念轉移。」但這種「哲學」和「人類觀念轉移」並不是轉到以西方文明為內核的現代都市文明,因為沈從文對現代都市文明同樣進行了徹底的批判和無情的否定。沈從文創作的《紳士的太太》、《八駿圖》、《大小阮》、《王謝子弟》、《苦墨醫生》、《來客》《煙斗》、《有學問的人》、《或人的太太》、《自殺》等小說作品,組合成了一幅都市文明社會的畫卷。作者在《紳士的太太》中開門見山地說:「我是為你們高等人造一面鏡子,以照出他們丑惡的嘴臉與靈魂。」《紳士的太太》以一位紳士的太太作為切入點,她與丈夫貌合神離、同床異夢。她與大少爺暗中調情,為大少爺與三姨娘偷情搭橋牽線,牟取錢財。紳士則偷偷與情人幽會。他們表面上尊貴體面,道貌岸然,實際上卑劣猥褻,男盜女娼,生活里充滿了自私與虛偽,欺人與自欺,淫盪與亂倫。沈從文無情展覽著所謂現代文明中人們生活的空虛、精神的凋萎、靈魂的銹蝕,刻畫了浸泡在現代都市文明裡人生的虛無和人性的泯滅。《八駿圖》里的八位教授是現代文明的象徵,然而他們卻恪守道德,奢談文明,用假正經、假文明來拘束、壓製作為一個正常人應有的七情六慾,形成了被閹割過的寺宦觀念。這是一種被扭曲的人性,是違反正常人性的、病態的、畸形的文化現象,沈從文藉此批判的深刻之處在於:現代文明自居悖論、自相矛盾,看似文明其實反文明,看似道德其實不道德。這種文化讓人性變態,讓行為反常,讓整個社會在虛偽、意淫和無聊的夢幻中討生活,將人性和心靈變成金錢和情慾的支配物。
在《寫在〈龍朱〉一文之前》一文中,沈從文對自己長期生活在現代文明都市上海和中國傳統文化中心北京給自己造成的人生傷害同樣進行了痛苦的陳述:「血管里流著你們民族健康的血液的我,二十七年的生命,有一半為都市生活所吞噬,中著在道德下所變成虛偽庸儒的大毒,所有值得稱為高貴的性格,如像那熱情、勇敢與誠實,早已完全消失殆盡,再也不配說是出自你們一族了。」
沈從文筆下的現代都市文明具有毀人於有意而無形中的無聊與空虛,這種文化的兩大支柱就是金錢和情慾,生活在這種文化中的一切生命都是腐爛的,生命的價值和人性都是物質化、利益化的東西。現代文明寫在人臉上的是憔悴受傷,而內在的生命卻是枯竭和焦黑,整個人的生命的激情已喪失殆盡。一個物質與情慾的世界,根本看不見生命的影子——這就是現代都市文明最顯著的特徵。
三、沈從文的《邊城》與「人性的希臘小廟」
沈從文說:「這世界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山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緻、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神廟供奉的是人性。我要表現的本是一種人生的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④」在沈從文的湘西童話中,《邊城》就是一座供奉著人性的希臘小廟。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廟」里,古風猶存,淳樸也充溢在人們身上,自然的人性美表露無遺。《邊城》集中體現了沈從文理想人生的縮影,是他現實與夢幻的交織,是對民族道德重造的切入點。
通過《邊城》這部小說,沈從文用理想化的筆墨描繪了的以苗族文化為內核的湘西文化。沈從文意欲構建的「希臘小廟」,其實就是自然人性的湘西文化,《邊城》就是這一文化價值體現的標志「建築」。《邊城》發表於1934年,它把自然和諧的人生形式推向了極致。邊地的美麗景色、淳樸的傳統風習和人物的美好心性渾然一體,充滿了牧歌情調。青山綠水、古樸寧靜的茶峒城裡,撐渡船的老人和孫女翠翠相依為命,當地團總的兩個兒子同時愛上了翠翠,由此演繹了一段美麗而哀婉的人性之歌。《邊城》寄託了作者的人生理想,把它極力渲染成世外桃源,其實就是沈從文的文化價值寄託。沈從文在《邊城》用這種新的文化信仰為人們描繪著在這樣的文化環境里自然、自主、自為的生命形態和美好人生,賦予翠翠、夭夭等湘西女性以象徵意義,她們是這種自然人性文化的象徵和最完美的模特。翠翠沒有接受過傳統文化的教化和現代都市文明的浸染,完全是大自然孕育和教化的女兒,「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即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一隻小獸物。」她是人的至性——愛情的女兒,又是「天人合一」美的精靈與化身。翠翠就是湘西健全人性和自主、自為、自然生命形態的活的標本,是一種原始本真的人性生命形式,是沈從文所要創立和張揚的自然人性文化至善至美的模特,沈從文就是要借她們——這些自然人性的模特,來反對人為的、社會的、道德的文化,無論是中國傳統道德文化,還是所謂的現代都市文化。
在《邊城》中,翠翠、渡船老人、順順父子、楊馬兵等人物的身上,都展示著至真至純、勤勞善良、本分敦厚、正直仗義、豪勇無羈的生命本真,都融匯在《邊城》那種寧靜和諧、充滿無忌野性的自然環境中,洋溢著圓滿健全生命力的氛圍。沈從文就是要以湘西那種平凡、簡朴、單純的生活方式來取代畸形的現代都市文明和病態的中國傳統文化,他想用湘西那種存在於自然形態中的生命形態和樸素人生來喚醒麻木在中國傳統文化和沉醉在現代都市文明裡的生命,激起他們對這種新文化的信仰,重構新的自然和諧、雄健鮮活、化外境界的文化價值觀,與未完全被現代文明污染的湘西人一樣,過一種自然不做作、具有真性情的現代都市文明,保持自然人性,生死自然,愛恨自然。他相信他推出的這些文化模特——湘西文化的形象大使,完全可以征服現代都市文明及中國傳統道德文化。沈從文有這種文化自信,在寫於1932年和1937年的《鳳子》中,這種文化自信表達的清清楚楚:這篇小說敘述的是一個在現代都市文明生活的高級知識者(小說中被稱為「老師」)來到湘西,在和總爺(湘西文化的闡發者)的爭辯交流和自己在湘西的切身感受中,被那種樸素的生活、健康的靈魂、自然的人性、勇敢的精神、環境的牧歌性所征服,被這種原始本真的自然文化驚呆了,並心悅誠服地接受了總爺對湘西文化的表達和對都市文明的貶斥。
四、沈從文小說的價值在於提出了「第三種」文化體系
通過以《邊城》為代表的一系列小說創作,沈從文充分闡釋了他的新文化的內涵和價值,並表達了高度的文化自信。他自信這種建立在自然人性基礎上的新文化才是最有價值的、最理想的文化,它具有中國傳統文化和以西方文明為內核的現代都市文化無可比擬的超現代性。沈從文認為,中國人甚至全人類都應當將這種新文化作為自己的文化信仰,就像信仰宗教一樣。只有如此,才能構建一個美好和諧、充滿人性化的理想社會,才能永葆人類雄強的生命力和原始本真的自然人性。
因此,當大多數新文學家以新的、西方的、現代的、都市的文化眼光去批判舊的、中式的、傳統的、鄉村的生存方式的時候,沈從文看似做出了幾乎反方向的文化選擇。但是假如你們認為沈從文非都市而崇鄉村,抑現代而揚傳統,那就大錯而特錯了,那是部分文學研究者沒有參透沈從文及其作品的真正的思想意義和文化意義。沈從文並沒有堅守中國傳統文化,也並不是一個完全的鄉土作家,而恰恰相反,他是站在當時中國文化現實的基礎上,立在中國文化乃至世界文化的制高點上,孤獨地、痛苦地進行著文化的評判和文化選擇,試圖為中華民族找到強壯民族精神、雄強民族生命力的文化良方,尋找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出路。
沈從文小說的根本價值,就在於他在中國傳統文化(東方文明)價值體系和西方文明價值體系之外,以苗族原始本真的湘西文化為內核,為人類提出了第三種文化價值體系——自然本真的人性文化,並在他的作品中闡發了這種新文化的真、善、美,以及這種文化造就的美好社會,並且沈從文強烈地渴望中國和世界能夠丟掉泯滅人性的中國傳統文化和畸形變態的西方文化價值觀,確立這種新的文化信仰或宗教信仰,讓整個世界的生命、人性、自然都處於和諧美滿之中。
⑧ 沈從文造兩個世界的文學態度
沈從文的小說是以「湘西世界」和「都市世界」而立題。
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壇上風格較為獨特,同時具有博大的人道主義情懷的優秀作家。他出生於湘西成名於都市,在其20餘年的創作生涯中始終探索著人性的奧秘。他一生的小說創作,大致由兩部分組成:一是對人性美的贊頌和謳歌,這主要是他的「湘西小說」創作;二是對摧殘、破壞人性美的種種陰暗面或罪惡勢力的揭露和鞭撻,這主要體現在其都市小說上。因此,沈從文便有兩套筆墨:一套用來描繪湘西鄉土世界,展示鄉村生命形式;一套用來描繪都市世界,展示都市生命形式。而對於這兩個具有對立與對照性質的生命世界,沈從文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情感取向。對湘西鄉土世界及其所代表的生命形式,他滿懷熱忱,表現出一個在精神歸宿上始終向著「鄉下人」的知識分子對湘西鄉土的天然親近感與認同感;而對文明化的都市世界,沈從文則始終懷有一種無形擺脫的敵對情緒與潛在的恐慌感,代表一個有湘西「鄉下人」向城市「邊緣人」轉化的知識分子尋找精神歸屬的陌生感與荒誕感。無論是敘寫人性美還是人性扭曲,沈從文的出發點和歸宿點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痛惜人性的失落,呼喚人性的復歸,而在他構築的兩個鮮明對立的世界表現了自己對人性問題的獨特思考。這兩個世界的塑造都是獨特而成功的,其原因就在於沈從文沒有把眼光僅僅局限在湘西,單純地在世外桃源中描繪人性的善與美,而是從湘西走向現代都市,以都市世界的參照,以一個現代文人的眼光返顧湘西的文化體系和趨向,從而使他獲取了超越於自身鄉土文化鍛造的人格模式,同時又將批判的鋒芒指向都市文化的形態。
因此,沈從文這種將原始的鄉野文明與新近生成的都市文明互滲互參的描寫姿態,為其都市小說提供了比較獨特的都市文學視角和文化意蘊。在「都市批判」中,茅盾用社會科學家的理性精神剖析了中國都市生活中各個經濟階層的命運沉浮,以政治的視角對都市進行全景式的反映,試圖以「革命」為改造的方式,重建理想的都市人生和積極的都市生活;老舍從文化的的視角審視古都的風俗人情,對於向現代化都市轉變的北京表示出深深地憂慮,挖掘傳統文化因子在市民階層的沉澱。沈從文在都市文明的批判中沒有重復上述作家的思路,而是在生命的體認中獲得了一種獨特的哲學視角,用「自然人性理想」的尺度去丈量都市人性的缺失與扭曲。沈從文在他所構築的都市世界的審美觀照中,包含著一種犀利的文化批判眼光,從中傳達出獨特的生命理想,並通過這種生命理想表現出獨特的創作追求。因此,探討沈從文創作中的都市生命形式,對於理解沈從文的都市小說及其全部創作是很有必要的,由此可以發現其創作的獨特性的一些重要方面。
二
始終自認「鄉下人」的沈從文,當他把小說創作視點由自己曾經生活過的「湘西世界」轉移到現在生活其間的都市社會時,沈從文毫不掩飾地表達他對都市的情感厭惡和道德批判。那麼,沈從文拿什麼掀開都市的面紗?他以人性和道德完善理想發現了都市文明的生活和生命,或是暴露上流社會和紳士家庭的慾望游戲,或是描繪知識階層的虛偽做作,或再現了一部分生活在上流社會中不甘沉落,力圖超拔泥沼的人們,或展現了都市下層貧苦人民的道德光輝。從而展現其都市小說中的各種都市生命形式。
一、人性腐蝕的都市紳士階層
沈從文對都市世界的情感取向較之湘西世界時逆向而行的,當「鄉下人」的眼光轉向都市生活時,就從看湘西世界時的平和與寬厚頓時變得銳利與尖刻起來,不時露出諷刺的鋒芒。都市世界在他筆下顯露出來的生活樣態,往往成為諷刺與嘲弄的載體,對紳士階層生活的針砭與解剖已成為他的一個重要視點。這類作品有《紳士的太太》、《有學問的人》、《某夫婦》、《或人的家庭》、《若墨先生》、《王謝子弟》、《大小阮》等,最具代表性的是《紳士的太太》。正如他在《紳士的太太》中開宗明義地說:「我不是寫幾個可以用你們石頭打他的婦人,我是為你們高等人造一面鏡子。」[1]這樣突出了紳士階級人生形式的腐蝕傳染性,它像一個巨大的無形的黑色染缸,侵蝕著生活在其中的每一個人。小說主要描繪兩個紳士家庭的日常生活狀態,在諷刺調侃的調子里,展示了一幅紳士階層醉生夢死的生活圖景。這些紳士淑女,表面上禮數講究、穩重賢淑,背地裡乾的都盡是骯臟勾當。生活在豪華的大公館里,整日忙於串門、打牌、上館子、進賭場,放浪墮落,醉生夢死,用「虛假」保持其文明外表和體面秩序,暗藏心機,對握有旁人隱私懷有濃厚的興趣。如其中描寫紳士太太要試探月光下在大少爺書房窗邊聽到的女人笑聲是誰,於是當三姨太回到客廳時她便說:「三娘,你真是使人要笑你們,怎麼晚上也擦得一身這樣香?」再說:「外面月亮真好,我們打完這一牌,滿圈後,出去看月亮。」有這樣特有的語言方式暗示了三姨太偷情事情的敗露。這種紳士社會的紳士式的語言規則充分展示了一場虛情假意的人生游戲,而對兩性關系的摹寫,則展示了紳士們的「愛」在含情脈脈的紗網中受到閹割、扭曲,甚至「愛」成亂倫。紳士家人表面上個個講究風度修養,暗地裡卻是另一番不能見人的勾當。早已失去性機能的癱子紳士擁有三房姨太,年輕的三姨太不甘寂寞,與大少爺私通;另一個紳士的太太為報丈夫的不忠,也摻雜近來,構成一種畸形的三角關系。紳士的趣味在於尋花宿柳,太太的樂趣來自窺視捉姦,這裡面充斥這夫妻間的相互欺騙,兩性關系間的亂倫與糜爛,毫無意義的交際與處心積慮的陷阱,所有的人物都成為受物慾與情慾驅遣的可憐奴隸,淪為人性異化的「衣冠禽獸」。因此,都市紳士階層家庭看似守禮有節的面具下充斥著亂倫、通姦和欺瞞,道德觀念的偽善和行為方式的墮落形成巨大反差。再如《大小阮》中的叔叔大阮是一個人格庸鄙手段下劣的都市紳士形象,他認為侄子小阮參加革命活動是「中毒」太深,而且「不可救葯」,等於「跳火坑」,而標榜自己處事「穩健」,把媚悅女人出入社交場所作為生活的最高目標。他把小阮托他保管的活動經費據為己有,並以此為資本爬入上流社會,並且「憑地主,作家,小要人的乘龍快婿三種資格,受歡迎回到母校去作訓育主任」,成為所謂「社會中堅」。因此,通過對這些紳士階層的諷刺和嘲弄,沈從文向我們有力的呈現出具有普遍性的腐朽墮落的上層社會病相。
二、道德虛偽的都市知識階層
如果說沈從文對都市紳士階層持異常犀利的諷刺與嘲弄態度,那麼,他對自己處身其間的知識階層所持有的態度則混合著悲憫與戲嘲的異樣成分,著力於對知識分子進行靈魂與心理層面的解剖,這也代表了沈從文看取與理解都市生命形態的另一維度。這類作品有《八駿圖》、《有學問的人》、《知識》、《記一大學生》、《自殺》、《平凡故事》、《來客》等,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八駿圖》。在《八駿圖》中,作者從八個學者的心理揭穿「八駿」浮在思想表層的種種虛偽。他們八個都是「人人皆赫赫有名」且知識淵博的著名教授,或尊奉獨身主義,或自詡清心寡慾,或滿腹社會道德,而下意識中愛欲的本能卻都被壓抑著、堵塞著,只有藉助變態的行為流露出來,我們且看這些病態的表現。教授甲盡管表面庄嚴老成,一幅道學家的模樣和氣派,但其卧室里卻是:「枕旁卻有兩本香艷詩集」,「大白麻布蚊帳里掛一幅半裸體的香煙廣告美女畫」,「同時窗檯上海放著一個紅色保腎丸瓶子,一個魚肝油瓶子,一幅頭痛膏」;教授乙在海邊看到一隊穿新式游泳衣的青年女子,大感稀奇,就流連不去,禁不住意亂情迷,並「從女人一個腳印上拾起一枚閃發珍珠光澤的小蚌螺殼,用手指輕輕的很情慾的拂拭著殼上粘附的沙子」,贊笑著它的美麗;教授丙自認是「老人」,對戀愛不再感興趣,卻又死死盯住達士房中那希臘愛神鵰像上的大理胴體的凸凹處,仔細端詳,並想起一個頂美的內侄女;教授丁說「自己傾心女人,就不讓對方知道,盡她嫁一個不如自己的男子,等她衰老,再告訴她」,「我的愛一定還新鮮活潑」;教授戊是個結了婚又離婚的男人,主張對女人不宜停留在莎士比亞式的辭令追求上,要抓住機會,「就默默的吻,就抱,她到後就成了妻子」;教授辛「簡直是個瘋子」,自以為身心健康的周達士發現這六位教授都有「病」,他向遠方的未婚妻表示,要醫治他們的「病」,然而當黃衣女子把目標對准自己時,這位自命為醫治人類靈魂的醫生,最終也承認自己「的確已害了一點很蹊蹺的病」,推遲了與熱戀中的女友相會的日期。沈從文通過細致而精彩的描繪,表現了這群教授的慾望被壓抑著、禁錮著,卻又極力裝飾著虛偽的外殼,他們的人性都已被他們的那種「文明」所扭曲,變成了精神上的「畸形人」。同時,也揭示了由現代文明造就的知識分子的精神面貌和心態,諷刺都市人程式化的愛情,被文明禁律扭曲的情慾,從而批判了知識分子這種扭曲的、不健康的、毫無生命優美和激越的非自然人生。
三、力圖掙脫庸俗人生的都市新女性
沈從文建構的都市世界也並非全無亮色,而是在都市的整體性污濁與灰濁中,也有一脈生機存在,盡管這種亮色也許在都市世界並不惹眼,但卻是民族生命精神在都市頑強生存的一種象徵。作為一位深諳藝術辯證法的作家,沈從文在都市世界與湘西世界的兩相對照中,既清醒地意識到「文明病」所造成的嚴重危害性,同時也清醒地意識到在都市主流性的病態生命形式後面,也潛伏著一脈躍動的生命之流,與湘西世界的生命精神相互映襯。這在他的後期作品中得到體現,如《如蕤》、《薄寒》、《都市一婦人》、《一個女劇員的生活》等,這些小說都具有系列性特徵,都表現都市女性愛情與婚姻,都是描繪都市女性追求真摯愛情的復雜心路歷程,表現她們因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反差所引起的內心痛苦與彷徨,以及對於現實的掙扎與反叛。這些女性不再是被毒害而不知甚至還樂在其中的紳士太太,而是身受都市生活的桎梏,卻不甘淪落的都市知識女性,她們力圖從都市的窒息中解脫,而在鄉村精神中尋找靈魂的歸宿。
《如蕤》中那個城市女子如蕤,對城市中虛偽的道德厭倦表現出對城市文明的極大反感:「都市中的人是完全為一種都市教育與都市趣味所同化,一切女子的靈魂,皆從一個模子里印就,一切男子的靈魂,又皆從另一個模子印就」。個性與特徵全不復存在了,戀愛變成了商品形式,戀愛如同在商人手中轉著,千篇一律,毫不出奇。主人公如蕤厭倦了那些「成為公式的男子與成為公式的愛情」,甚至希望「在強暴中得到快感」。《薄寒》中那個年輕女教師渴求異性的慾望更強烈,為了逃出這個虛偽的衣冠社會,她甚至「願意被人欺騙,願意被棄,願意被蹂躪,只要這人是有膽氣的人。別人叩頭請求還不許可,若這人用力量來強迫她時,她甘心投降」。她嚮往「一種驚心動魄的波瀾,一種流淚流血的社會」,[2]但卻找不到,周圍的男子都「微溫、多禮貌、整潔,這些東西全是與熱情遠離的東西」,[3]她嫌惡這一切,最後屈服於一個魯莽無畏的軍官。《都市一婦人》中的那個將軍遺孀,因心地單純而誤入上層社會的圈套,嚮往愛情屢遭遺棄,在對男人實施的變態報復中卻又沒有完全泯滅人性,對年輕軍官滿腔熱情,卻又狠下毒招,這是一個在都市生活碾壓下人性未泯滅但人格變態的悲劇性人物。再如《一個女劇員的生活》中的蘿,盡管出身於都市上層社會,但卻與彌漫於上層社會的虛偽庸俗氣氛格格不入,在性格上表現出反叛性,結果蘿擺脫眾多追求者的糾纏,而與初次相識的宗澤閃電般訂婚,她厭惡向其獻殷勤的溫文爾雅、謙卑柔弱的知識男性,嚮往湘西世界的原始野力。[4]在這些作品中沈從文在對都市文化的審視中,向我們展示了都市新女性形象,這些都市社會的女性們想擺脫上流社會的羈絆,厭惡並反抗這庸俗的人生,渴求一種新的人生,她們嚮往「固執的熱情瘋狂的愛」,嚮往「光明如日頭的另一種生命」。同時,這些充滿理想色彩的女性將那些帶有鄉村氣質和精神的男子作為拯救自己肉身和靈魂的力量,這是作者對鄉村和都市兩種文化的評判,也是「以鄉村改造都市」命題的間接表現。
四、閃現道德光輝的都市下層貧民
在沈從文的都市世界中,主要通過上流社會紳士階級的庸俗人生,提出了對現代都市文明的批判。但在為數不多的幾篇小說里,他同時將目光轉向都市的「抹布階級」,涉及了都市貧民的生命形式,側重於展示這些都市貧民泥塗里的道德光輝,既與都市上層的生活樣態形成鮮明的對照,又構成對湘西生命形式在都市背景下的某種回應,從中似乎可以看到湘西鄉下人晃動在都市裡的背影。更確卻地說,從中可以看到湘西生命精神在都市貧民身上的顯現。[5]這類作品如《腐爛》、《生》、《泥塗》等,集中展示了30年代都市下層社會一角的現實圖案。
小說《生》擷取一個都市街頭極常見的場景,抒寫出玩木傀儡戲老人的人生辛酸。這老人在烈日的炙烤中,一次又一次不停頓地玩著王九打倒趙四的老一套,在他心裡,埋藏著一段不讓人知道的往事:王九是他死去的兒子,王九是死於同趙四的相拼。「王九死了十年,老頭子在北京城圈子裡外表演了王九打倒趙四也有了十年」。這當然只是一種原始的復仇情緒,然而,作品通過老人的執著,避去單純地表現人物生活上謀求溫飽的可憐努力,從靈魂深處聽到了下層人民對生的權利和人生尊嚴的急切呼喊。《泥塗》著重寫了幾個下層人物,如劉娘、祖貴、張師爺、劉娘的禿頭七叔等。盡管他們都身份卑微,生活上的需求簡直比動物還低,但卻都不忘做人的尊嚴,都有共同的人類同情心。在一場突發性的火災中,祖貴為救火則「失去了原來的人行」卻全不把受傷當做一回事,認為這不過是做人的義務;禿頭七叔在瘟疫中五個孩子死了兩個,在救火中「自己一切東西都燒掉了,還發癇似的極力幫助別人搶救物件,照料到那些逃難的女人小孩」;劉娘等下層婦女也都加入到救火行動中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張師爺在這里是一個有著復雜性格內涵的人物,一方面,他「仗義熱心」,「盡想幫助別人」,為下層社會利益奔走,最後在救火中位救人、救小孩、救貓、救雞中被磚頭砸死;另一方面,他又常常「陪巡長燒煙」,與當官的套近乎;一方面請願失敗,他說著「氣氛大話,要報仇,要燒房子」,另一方面,他又總是不忘上書請願並堅持要在稟帖上寫上「懇予俯賜大舜之仁」一類糊塗話;一方面,他窮的一無所有,「自己常常挨餓,另一方面,又念念不忘自己過去的「上士」身份,抱怨革命黨把他的地位革掉了「,並死抱著」這是民國,五族平等「的信念不放。小說寫出了這個人物性格的兩重性,及其內在的統一。它統一在人物過去的特定的經歷中,統一在民國初年的中國社會現實關系中。他是一個被資本主義經濟畸形發展所殃及的民國初年的「遺民」。[6]同時,在作品中也體現了張師爺所代表的下層社會傳統道德觀念與資本主義現代「文明」的矛盾。
沈從文從這些下層人物為維護社會公眾利益捨生忘死的生命行為中,挖掘出他們泥塗里的道德光輝。在他看來,與都市上層社會僅僅有「生活」而無「生命」截然相反,這些下層人物棲居在「生命」的高處,顯示出精神上的優越性,他們不僅具有健康理想的人性,而且並不因身份卑微而棄卻做人的尊嚴與責任,也不因身存極度困苦而放棄對人生遠景的凝眸,其生命形式煥發出神性的光輝,從中寄予著沈從文「向人生遠景凝眸」與「生命庄嚴」的生命理想。
三
沈從文曾無數次表白自己「實在是個鄉下人」[7],他執著地以「鄉下人」自稱,以「鄉下人」的視角關照都市世界,正如他說:「請你試從我的作品裡找出兩個短篇《柏子》和《八駿圖》對照看看,就可明白對於道德的態度,城市與鄉村的好惡,知識階級與抹布階級的愛憎,一個鄉下人之所以為鄉下人,如何明顯具體地反映在作品裡」。[8]毫不誇張地說,對都市人性的指斥,對都市「文明」的懷疑與批判,沈從文這種寫作姿態在現代中國作家中,最為激切最為鮮明。那麼,沈從文為什麼成為都市最為刻薄激憤的文學者呢?我認為凌宇先生的解釋最為精確,那就是「城鄉對立互參模式」。[9]因此,沈從文所建構的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在這兩相對照中展示出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其全部創作的基本思想內涵及其藝術表現。
在生存體驗維度上看,沈從文所建構的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代表「兩個對立的經驗世界」[10]深深地打上沈從文個人的生命體驗色彩。在湘西世界,那裡,「神之存在,依然如故」,[11]地方上,「人生情感的樸素,觀念的單純,以及環境的牧歌性」[12]都一如既往,象徵一個「神的時代」,在這里,沈從文體驗到的是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13]一種自然和諧的生命境界。而相反,在都市卻是一個「神已解體的時代」,置身其間,沈從文體驗到的是一種強烈的異己感和異化感,由於這種對都市社會情感上的拒斥感,沈從文眼中的都市就是一個「衣冠社會」,虛偽、自私、怯弱、靈魂的扭曲與生命失去活力等等病態現象,都觸目驚心地顯露出來。在這樣的一個社會里,人往往只剩下一具「空殼」,生命的醜陋處全都顯露出來。正是在這樣的兩極性生命體驗中,沈從文強烈地感受到湘西社會與都市社會代表的兩種不同的生命形式,因此在他的創作中,就構成了兩個對照與互見的藝術世界,體現出其獨特的藝術追求和創作個性。
從人性維度上看,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代表了兩種對立的人性形態。在湘西世界中,自然人性與原始人性盡管常常表現為生命的「自在狀態」,但卻與美和愛合一,顯出自然率真的生命品格與雄強健康的生命氣魄。在都市社會里,人性受到壓抑,生命本質淪喪,結果形成「一種唯實唯利庸俗人生觀」,[14]形成都市人普遍的「陰性人格」。在這樣的兩種人性的對立的形態中,我們便可以看到沈從文關於「生命」與「生活」的思想,「生命」指陳健康理想的人性形態,表現為一種自然和諧的生命形式;「生活」指向病態扭曲的人性,表現一種庸常無聊的生活樣態,因此,在這兩種世界的對照與互見中,可以明顯看到其對立的人性形態,從而看出其思想指向。
從價值維度上看,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代表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我們知道,「生命神性」與「生命庄嚴」是沈從文做追求的生命形式。在湘西世界中,一切都與真善美連結,顯示出生命的神性,是一種健康理想的生命形式。在都市世界中,一切則與假惡丑連為一體,是一種墮落與下降的生命形式。這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在沈從文的創作中明顯地表現出來,從中一可以看到其關於「生命」與「生活」的思想,這一思想主要是通過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的對照與互見中鮮明地體現出來,並貫穿其全部的創作當中。
沈從文從其「鄉下人」的獨特視角出發,因其獨特文化品格的影響,以及對人性問題的獨特思考,為我們構築了一個獨特的都市世界,在倫理道德和鄉土文化的層面上審視都市的生存狀態,體現出對人性異化的憂慮和對人性復歸的探索,這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西方近現代從異化角度對文明進行批判和反思的哲學思潮」,[15]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現為「一種現代觀念,一種現代人所具有的批判意識、懷疑精神和超前眼光」[16]。他所提供的審視都市的別一種立場和方法以及這種面對現代文明審視人性異化的文學行為本身,都使他區別於其他都市小說家,從而體現出其獨特的創作思想和藝術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