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設刑
Ⅰ 法家,墨家,儒家,道家,兵家的創始人分別是誰
1、法家創始人:李悝。
李悝,魏國安邑人。中國戰國時期的政治改革家。法家重要代表人物。曾任魏文侯相,主持變法。經濟上推行「盡地力」和「善平糴」的政策,鼓勵農民精耕細作,增強產量。
國家在豐年以平價購買余糧,荒年以平價售出,以平糧價;主張同時播種多種糧食作物,以防災荒。政治上實行法治,廢除維護貴族特權的世卿世祿制度,獎勵有功國家的人,使魏國成為戰國初期強國。
他匯集當時各國法律編成《法經》,是我國古代第一部比較完整的法典,現已失傳。其「重農」與「法治」結合的思想對商鞅、韓非影響極大
2、 墨家創始人:墨子。
墨子,名翟,東周春秋末期戰國初期宋國人,一說魯陽人,一說滕國人。墨子是宋國貴族目夷的後代,生前擔任宋國大夫。他是墨家學派的創始人,也是戰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學家、軍事家。
墨子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農民出身的哲學家,墨子創立了墨家學說,墨家在先秦時期影響很大,與儒家並稱「顯學」。他提出了「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樂」、「節葬」、「節用」等觀點。
以兼愛為核心,以節用、尚賢為支點。墨子在戰國時期創立了以幾何學、物理學、光學為突出成就的一整套科學理論。在當時的百家爭鳴,有「非儒即墨」之稱。墨子死後,墨家分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鄧陵氏之墨三個學派。其弟子根據墨子生平事跡的史料,收集其語錄,完成了《墨子》一書傳世。
3、儒家創始人:孔子。
孔子(公元前551年9月28日―公元前479年4月11日),子姓, 孔氏,名丘,字仲尼,春秋末期魯國陬邑(今山東曲阜)人,祖籍宋國栗邑(今河南夏邑),中國古代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學派創始人。他開創了私人講學的風氣,倡導仁、義、禮、智、信。
孔子曾帶領部分弟子周遊列國前後達十三年,晚年修訂六經即《詩》《書》《禮》《樂》《易》《春秋》。相傳孔子曾問禮於老子,有弟子三千,其中賢人七十二。孔子去世後,其弟子及其再傳弟子把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語錄和思想記錄下來,整理編成儒家經典《論語》。
4、道家創始人:老子。
老子,姓李名耳,字聃,一字或曰謚伯陽。春秋末期人,生卒年不詳(胡適曾推測老子生於周靈王初年,當公元前570年),出生於周朝春秋時期陳國苦縣(苦縣,古縣名,史學界普遍認為在今河南省鹿邑縣)。中國古代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和史學家,道家學派創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
老子被唐朝帝王追認為李姓始祖,乃世界文化名人,世界百位歷史名人之一,今存世有《道德經》(又稱《老子》),其作品的核心精華是樸素的辯證法,主張無為而治。
老子思想對中國哲學發展具有深刻影響,《道德經》是全球文字出版發行量最大的著作之一。20世紀80年代,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統計,在世界文化名著中,譯成外國文字出版發行量最大的是《聖經》,其次就是《道德經》。
在政治上,老子主張無為而治、不言之教。在權術上,老子講究物極必反之理。在修身方面,老子是道家性命雙修的始祖,講究虛心實腹、不與人爭的修持。
老子與後世的莊子並稱老莊。在道教中,老子被尊為道教始祖,並稱之為「太上老君」。
5、兵家創始人:孫武。
孫武(約公元前545年—約公元前470年),字長卿,春秋末期齊國樂安(今山東省北部)人。中國春秋時期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尊稱兵聖或孫子(孫武子),又稱「兵家至聖」,被譽為「百世兵家之師」、「東方兵學的鼻祖」。
孫武大約活動於公元前六世紀末至前五世紀初,由齊至吳,經吳國重臣伍員(伍子胥)舉薦,向吳王闔閭進呈所著兵法十三篇,受到重用為將。他曾率領吳國軍隊大敗楚國軍隊,佔領楚國都城郢城,幾近覆亡楚國。
其著有巨作《孫子兵法》十三篇,為後世兵法家所推崇,被譽為「兵學聖典」,置於《武經七書》之首。他撰著的《孫子兵法》在中國乃至世界軍事史、軍事學術史和哲學思想史上都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並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哲學等領域被廣泛運用。被譯為英文、法文、德文、日文,該書成為國際間最著名的兵學典範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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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
法家是戰國時期的重要學派之一,因主張以法治國,「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故稱之為法家。春秋時期,管仲、子產即是法家的先驅。戰國初期,李悝、商鞅、申不害、慎到等開創了法家學派。至戰國末期,韓非綜合商鞅的「法」、慎到的「勢」和申不害的「術」,以及法家思想學說之大成。
在中國傳統法治文化中,齊國的法治思想獨樹一幟,被稱為東方法家或齊法家。齊國是「功冠群公」的西周王朝。
開國功臣姜太公的封國,姜太公的祖先伯夷輔佐虞舜,制禮作教,立法設刑,創立始禮法並用的制度。太公封齊,簡禮從俗,法立令行,禮法並用成為齊國傳承不廢的治國之道。
管仲輔佐齊桓公治齊,一方面將禮義廉恥作為維系國家的擎天之柱,張揚禮義廉恥道德教化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強調以法治國,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提出以法治國的人。
至戰國時期,齊國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思想解放運動和百家爭鳴的策源地,繼承弘揚管仲思想的一批稷下先生形成了管仲學派。管仲學派兼重法教的法治思想成為先秦法家學派的最高成就。在稷下學宮「三為祭酒」、深受齊文化熏陶的荀子,還培養出韓非和李斯兩位法家代表人物。
先秦法家主要分為齊法家和秦晉法家兩大陣營。秦晉法家主張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齊法家主張以法治國,法教兼重;秦晉法家奉法、術、勢為至尊與圭臬,齊法家既重術、勢,又重法、教。
春秋戰國時期,法家思想作為一種主要派系,他們提出了至今仍然影響深遠的以法治國的主張和觀念,這就足以見得他們對法制的高度重視,以及把法律視為一種有利於社會統治的強制性工具,這些體現法制建設的思想,一直被沿用至今,成為中央集權者穩定社會動盪的主要統治手段。
當代中國法律的誕生就是受到法家思想的影響,法家思想對於一個國家的政治、文化、道德方面的約束還是很強的,對現代法制的影響也很深遠
這一學派,經濟上主張廢井田,重農抑商、獎勵耕戰;政治上主張廢分封,設郡縣,君主專制,仗勢用術,以嚴刑峻法進行統治;思想和教育方面,則主張以法為教,以吏為師。其學說為君主專制的大一統王朝的建立,提供了理論根據和行動方略。法家主張「以法治國」,而且提出了一整套的理論和方法。
這為後來建立的中央集權的秦朝提供了有效的理論依據,後來的漢朝繼承了秦朝的集權體制以及法律體制,成為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的政治與法制主體。
法家重視法律,反對儒家的「禮」,反對貴族壟斷經濟和政治利益的世襲特權,要求土地私有和按功勞與才幹授予官職。法律的作用就是「定分止爭」,也就是明確物件的所有權。「興功懼暴」,鼓勵人們立戰功,而使那些不法之徒感到恐懼,興功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富國強兵,取得兼並戰爭的勝利。
法家反對保守的復古思想,主張銳意改革。他們認為歷史是向前發展的,一切的法律和制度都要隨歷史的發展而發展,既不能復古倒退,也不能因循守舊提出「不法古,不循今」的主張。韓非則集法家大乘,提出「時移而治不易者亂」,把守舊的儒家諷刺為守株待兔的愚蠢之人。
墨家
這一學派以「兼相愛,交相利」作為學說的基礎:兼,視人如己;兼愛,即愛人如己。「天下兼相愛」,就可達到「交相利」的目的。政治上主張尚賢、尚同和非攻;經濟上主張強本節用;思想上提出尊天事鬼。同時,又提出「非命」的主張,強調靠自身的強力從事。
墨家有嚴密的組織,成員多來自社會下層,相傳皆能赴火蹈刀,以自苦勵志。其徒屬從事談辯者,稱「墨辯」;從事武俠者,稱「墨俠」;領袖稱「巨(鉅)子」。其紀律嚴明,相傳「墨者之法,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呂氏春秋·去私》)。
墨翟死後,分裂為三派。至戰國後期,匯合成二支:一支注重認識論、邏輯學、數學、光學、力學等學科的研究,是謂「墨家後學」(亦稱「後期墨家」),另一支則轉化為秦漢社會的游俠。
尚賢尚同是墨家的基本政治綱領。墨家與儒家並稱「顯學」。以下是墨家的觀念。
倫理觀∶提出「兼愛」,主張愛不應有親疏、上下、貴賤、等級的分別。他認為天下之所以大亂,是由於人不相愛。
政治觀∶主張「尚賢」、「尚同」,提倡選任賢才,消除階級觀念,使天下大治,主張「非攻」,反對一切侵略戰爭。
經濟觀∶反對奢侈的生活,主張節儉,提出「節用」、「節葬」、「非樂」的思想。
宇宙觀∶提出「非命」,認為命運不能主宰人的富貴貧賤,強調只要通過後天的努力就可以改變。為了求福避禍,他又主張「尊天」、「事鬼」。
由於墨家從創始人墨子到主要的代表人物,都是社會中底層的學者,所以墨家更能體會到戰亂時期社會中勞動人民的凄慘生活,所以相對於儒家的過分講求「禮」,墨家更注重刻苦、節儉的生活習慣,而且不吝於做低層的勞動工作,被儒生辱為「淫巧之技」,生活上的偏差,立場上的對立,和思想上比「仁愛」更難遵從的「兼愛」,使得墨家並未得到統治者的支持,日後發展不大。
儒家
儒家是戰國時期重要的學派之一,它以春秋時孔子為師,以六藝為法,崇尚「禮樂」和「仁義」,提倡「忠恕」和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主張「德治」和「仁政」,重視道德倫理教育和人的自身修養的一個學術派別。
儒家強調教育的功能,認為重教化、輕刑罰是國家安定、人民富裕幸福的必由之路。主張「有教無類」,對統治者和被統治者都應該進行教育,使全國上下都成為道德高尚的人。
在政治上,還主張以禮治國,以德服人,呼籲恢復「周禮」,並認為「周禮」是實現理想政治的理想大道。至戰國時,儒家分有八派,重要的有孟子和荀子兩派。
孟子的思想主要是「民貴君輕」,提倡統治者實行「仁政」,在對人性的論述上,他認為人性本善,提出「性善論」,與荀子的「性惡論」截然不同,荀子之所以提出人性本惡,也是戰國時期社會矛盾更加尖銳的表現。
道家
道家以「道」為核心理念而得名,最早見於西漢歷史學家司馬談的《論六家要旨》,當初也叫道德家。從廣義上來說,主要分為老莊派、黃老派、楊朱派三派,其中老莊派以大道為根、以自然為伍、以天地為師、以天性為尊,以無為為本,主張清虛自守、無為自化、萬物齊同、道法自然、遠離政治、逍遙自在。
政治理想是桃花源和至德之世,體現了「離用為體」的特點,因此成為了歷代文人雅士遠離殘酷現實的精神家園。其代表人物是老子、莊子、列子等;黃老派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主張因俗簡禮、兼容並包、與時遷移、應物變化、依道生法,依法治國、刪繁就簡、休養生息,政治理想是大一統。
體現了「離體為用」的特點,成為了歷次大亂之後政府治世的急救包。其代表人物是慎到、田駢、環淵等;楊朱派主張全生避害、為我貴己、重視個人生命的保存,反對他人對自己的侵奪,也反對自己對他人的侵奪,屬於道家的別支,代表人物楊朱、子華子。春秋戰國後,因不容於世,後湮滅不存。但其全生保性的思想被道教全盤繼承。
道家哲學不同於儒家社會哲學的進路,直接從天道運行的原理側面切入,開展了以自然義、中性義為主的"道"的哲學。天道運行有其自然而然的原理在,道的哲學即是解釋此原理的內涵,從而得以提出一個活潑自在的世界空間。
透過對此一世界運行秩序之無定限、無執著的認識,道家哲學發展出迥然不同於儒家的社會哲學,社會只是一方存在的客體,在其中生存的人們,應有其獨立自存的自由性,而不受任何意識形態的束縛。所以對於社會責任的態度並不先存立場,而能有更尊重人類自主性的態度與存在定位。
由此道家黃老派積極參與社會政治活動,並提出了因循天性、順勢而為、寬刑簡政、休養生息等一系列政治經濟軍事主張,而老莊派認為現實中充滿了束縛和限制,大至鯤鵬,小至蜩鳩,都需要憑借一定的外部條件才能活動,即它們都是「有所恃」的。
為了擺脫所有的束縛,達到完全「無所恃」的精神自由, 就需要「齊物」「逍遙」的生活態度。另外,老莊派還提出了「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的認識原理,以實現人的知識能力的解放;提出了「謙」、「弱」、「柔」、「心齋」、「坐忘」、「化蝶」等的生活功夫來面對世界,以實現人的生活心境的解放。
同時,老莊派還講究「人天合一」、「人天相應」、「 為而不爭、利而不害」、「修之於身,其德乃真」、「虛心實腹」、「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法於陰陽,以朴應冗,以簡應繁。」 等等;而楊朱派認為所有的人都一毛不拔,同時互不侵害,就可天下大治。
政治觀∶老莊派追求桃花源和至德之世,主張無為自化清靜自正;黃老道家追求大一統,主張因俗簡禮、寬刑簡政,依道生法,依法治國。兩者都主張無為而治。
人生觀∶黃老道家主張因循萬物,身國同治,老莊派主張萬物都有對立面,物極必反。因此,人們必須「知足寡慾」、「柔弱不爭」、「順應自然」,拋棄一切禮教的枷鎖,才能避免災禍。
兵家
兵家重點在於指導戰爭,在不得不運用武力達到目的時,怎麼樣去使用武力。創始人是孫武,兵家又分為兵權謀家、兵形勢家、兵陰陽家和兵技巧家四類。
兵家主要代表人物,春秋末有孫武、司馬穣苴;戰國有孫臏、吳起、尉繚、魏無忌、白起等。今存兵家著作有《黃帝陰符經》、《六韜》、《三略》、《孫子兵法》、《司馬法》、《孫臏兵法》、《吳子》、《尉繚子》等。各家學說雖有異同,然其中包含豐富的樸素唯物論與辯證法因素。兵家的實踐活動與理論,影響當時及後世甚大,為我國古代寶貴的軍事思想遺產。【出自】西漢·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賈生年少,頗通諸子百家之書。文帝召以為博士。」
兵家是中國古代對戰略家與軍事家的通稱,又特指先秦對戰略與戰爭研究的派別。兵家的重要著作有《孫子兵法》、《吳子》、《孫臏兵法》、《司馬法》、《六韜》、《三略》和《尉繚子》等。
兵家集大成者是孫武的《孫子兵法》。中國自古以來兵家一直是受到重視的。 兵書在中國的發展源遠流長,兵書產生於西周,成熟於春秋。
如何從宏觀上把握戰爭,是兵法的關鍵。戰爭是政治的繼續,關繫到一國或一民族的生死存亡或被人奴役的大事。兵法也可以將它看成既是一部如何統治國家,制定國家戰略的指引;又是一部如何領兵打仗,制定戰爭戰略與策略的書本。
Ⅱ 論述西周的世輕世重的刑事政策
即,「刑新國用輕典,刑平國用中典,刑亂國用重典」。
主張刑罰的輕重要隨著社會的變化和各地的情形做相應的調整,區別對待。
其理論基礎或者說指導思想是「明德慎罰」.
Ⅲ 法家思想包括哪些
法家在法理學方面做出了貢獻,對於法律的起源、本質、作用以及法律同社會經濟、時代要求、國家政權、倫理道德、風俗習慣、自然環境以及人口、人性的關系等基本的問題都做了探討,而且卓有成效。但是法家也有其不足的地方。如極力誇大法律的作用;強調依法治國,「以刑去刑」,不重視道德的作用。他們認為人的本性都是追求利益的,沒有什麼道德的標准可言,所以,就要用利益、榮譽來誘導人民去做。比如戰爭,如果立下戰功就給予很高的賞賜,包括官職,以此來激勵士兵與將領奮勇作戰(這也許是秦國軍隊戰鬥力強大的原因之一)。這就引發了一個問題,即一個君王,如果他能給予官員及百姓利益,官員和百姓就會擁戴和支持他,同時這個君王還擅長「術」的話,那麼這個國家就很有可能能夠強盛;但如果這個君王不具備以上的任何一條的話,這個國家就很可能走向衰落,甚至是滅亡。所以,法家理論的一個很大的不足在於過度依賴君王個人的能力。但秦能滅六國,統一中國,法家的作用還是應該肯定,盡管它有一些不足。
Ⅳ 求《漢書刑法志》原文及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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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刑法志
漢書 漢•班固 卷二十三
刑法志第三
夫人宵天地之貌,懷五常之性,聰明精粹,有生之最靈者也。爪牙不足以供耆欲,趨走不足以避利害,無毛羽以禦寒暑,必將役物以為養,用仁智而不恃力,此其所以為貴也。故不仁愛則不能群,不能群則不勝物,不勝物則養不足。群而不足,爭心將作,上聖卓然先行敬讓博愛之德者,眾心說而從之。從之成群,是為君矣;歸而往之,是為王矣。《洪範》曰:「天子作民父母,為天下王。」聖人取類以正名,而謂群為父母,明仁、愛、德、讓,王道之本也。愛待敬而不敗,德須威而久立,故制禮以崇敬,作刑以明威也。聖人既躬明哲之性,必通天地之心,制禮作教,立法設刑,動緣民情,而則天象地。故曰:先王立禮,「則天之明,因地之性」也。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曜殺戮也;溫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也。《書》雲「天秩有禮」,「天討有罪」。故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討而作五刑。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鑽鑿;薄刑用鞭撲。大者陳諸原野,小者致之市朝,其所繇來者上矣。
自黃帝有涿鹿之戰以定火災,顓頊有共工之陳以定水害。唐、虞之際,至治之極,猶流共工,放訁雚兜,竄三苗,殛鯀,然後天下服。夏有甘扈之誓,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臧干戈,教以文德,而猶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眾,因井田而制軍賦。地方一里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有稅有賦。稅以足食,賦以足兵。故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干戈備具,是謂乘馬之法。一同百里,提封萬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園囿術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謂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乘,此諸侯之大者也,是謂千乘之國。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故稱萬乘之主。戎馬、車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獮,冬大閱以狩,皆於農隙以講事焉。五國為屬,屬有長;十國為連,連有帥;三十國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四為州,州有牧。連師比年簡車,卒正三年簡徒,群牧五載大簡車、徒,此先王為國立武足兵之大略也。
周道衰,法度墮,至齊桓公任用管仲,而國富民安。公問行伯用師之道,管仲曰:「公欲定卒伍,修甲兵,大國亦將修之,而小國設備,則難以速得志矣。」於是乃作內政而寓軍令焉,故卒伍定虖里,而軍政成虖郊。連其什伍,居處同樂,死生同憂,禍福共之,故夜戰則其聲相聞,晝戰則其日相見,緩急足以相死。其教已成,外攘夷狄,內尊天子,以安諸夏。齊桓既沒,晉文接之,亦先定其民,作被廬之法,總帥諸侯,迭為盟主。然其禮已頗僭差,又隨時苟合以求欲速之功,故不能充王制。二伯之後,浸以陵夷,至魯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賦,搜、狩、治兵、大閱之事皆失其正。《春秋》書而譏之,以存王道。於是師旅亟動,百姓罷敝,無伏節死難之誼。孔子傷焉,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故稱子路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而子路亦曰:「千乘之國,攝虖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飢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治其賦兵教以禮誼之謂也。
春秋之後,滅弱吞小,並為戰國,稍增講武之禮,以為戲樂,用相誇視。而秦更名角抵,先王之禮沒於淫樂中矣。雄桀之士因勢輔時,作為權詐以相傾覆,吳有孫武,齊有孫臏,魏有吳起,秦有商鞅,皆擒敵立勝,垂著篇籍。當此之時,合縱連衡,轉相攻伐,代為雌雄。齊愍以技擊強,魏惠以武卒奮,秦昭以銳士勝。世方爭於功利,而馳說者以孫、吳為宗。時唯孫卿明於王道,而非之曰:「彼孫、吳者,上勢利而貴變詐;施於暴亂昏嫚之國,君臣有間,上下離心,政謀不良,故可變而詐也。夫仁人在上,為下所昂,猶子弟之衛父兄,若手足之扞頭目,何可當也?鄰國望我,歡若親戚,芬若椒蘭,顧視其上,猶焚灼仇讎。人情豈肯為其所惡而攻其所好哉?故以桀攻桀,猶有巧拙;以桀詐堯,若卵投石,夫何幸之有!《詩》曰:『武王載旆,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遏。』言以仁誼綏民者,無敵於天下也。若齊之技擊,得一首則受賜金。事小敵脆,則偷可用也;事巨敵堅,則煥然離矣。是亡國之兵也。魏氏武卒,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個,置戈其上,冠胄帶劍,嬴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宅。如此,則其地雖廣,其稅必寡,其氣力數年而衰。是危國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狹厄,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勢,隱之以厄,狃之以賞慶,道之以刑罰,使其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戰無由也。功賞相長,五甲首而隸五家,是最為有數,故能四世有勝於天下。然皆干賞蹈利之兵,庸徒鬻賣之道耳,未有安制矜節之理也。故雖地廣兵強,鰓鰓常恐天下之一合而共軋己也。至乎齊桓、晉文之兵,可謂入其域而有節制矣。然猶未本仁義之統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之銳士,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
故曰:「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亡。」若夫舜修百僚,咎繇作士,命以「蠻夷猾夏,寇賊奸軌」,而刑無所用,所謂善師不陳者也。湯、武征伐,陳師誓眾,而放擒桀、紂,所謂善陳不戰者也。齊桓南服強楚,使貢周室,北伐山戎,為燕開路,存亡繼絕,功為伯首,所謂善戰不敗者也。楚昭王遭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反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哭請救,秦人為之出兵。二國並力,遂走吳師,昭王返國,所謂善敗不亡者也。若秦因四世之勝,據河山之阻,任用白起、王翦豺狼之徒,奮其爪牙,禽獵六國,以並天下。窮武極詐,士民不附,卒隸之徒,還為敵仇,CA76起雲合,果共軋之。斯為下矣。凡兵,所以存亡繼絕,救亂除害也。故伊、呂之將,子孫有國,與商、周並。至於末世,苟任詐力,以快貪殘,急城殺人盈城,爭地殺人滿野。孫、吳、商、白之徒,皆身誅戮於前,而國滅亡於後。報應之勢,各以類至,其道然矣。
漢興,高祖躬神武之材,行寬仁之厚,總攬英雄,以誅秦、項。任蕭、曹之文,用良、平之謀,騁陸、酈之辯,明叔孫通之儀,文武相配,大略舉焉。天下既定,踵秦而置材官於郡國,京師有南、北軍之屯。至武帝平百粵,內增七校,外有樓船,皆歲時講肄,修武備雲。至元帝時,以貢禹議,始罷角抵,而未正治兵振旅之事也。
古人有言:「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鞭撲不可弛於家,刑罰不可廢於國,征伐不可偃於天下。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順耳。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文德者,帝王之利器;威武者,文德之輔助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則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三代之盛,至於刑錯兵寢者,其本末有序,帝王之極功也。
昔周之法,建三典以刑邦國,詰四方:一曰,刑新邦用輕典;二曰,刑平邦用中典;三曰,刑亂邦用重典。五刑: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刖罪五百,殺罪五百,所謂刑平邦用中典者也。凡殺人者踣諸市,墨者使守門,劓者使守關,宮者使守內,刖者使守囿,完者使守積。其奴,男子入於罪隸,女子入舂槁。凡有爵者,與七十者,與未B062者,皆不為奴。
周道既衰,穆王眊荒,命甫侯度時作刑,以詰四方。黑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蓋多於平邦中典五百章,所謂刑亂邦用重典者也。
春秋之時,王道浸壞,教化不行,子產相鄭而鑄刑書。晉叔向非之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御,是故閑之以誼,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竦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蒞之以強,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征於書,而僥幸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征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貨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虖!」子產報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材,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偷薄之政,自是滋矣。孔子傷之,曰:「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亦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陵夷至於戰國,韓任申子,秦用商鞅,連相坐之法,造參夷之誅;增加肉刑、大辟,有鑿顛、抽脅、鑊亨之刑。
至於秦始皇,兼吞戰國,遂毀先王之法,滅禮誼之官,專任刑罰,躬操文墨,晝斷獄,夜理書,自程決事日縣石之一。而姦邪並生,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潰而叛之。
漢興,高祖初入關,約法三章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蠲削煩苛,兆民大說。其後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於是相國蕭何攈摭秦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
當孝惠、高後時,百姓新免毒蠚,人慾長幼養老。蕭、曹為相,填以無為,從民之欲而不擾亂,是以衣食滋殖,刑罰用稀。
及孝文即位,躬修玄默,勸趣農桑,減省租賦。而將相皆舊功臣,少文多質,懲惡亡秦之政,論議務在寬厚,恥言人之過失。化行天下,告訐之俗易。吏安其官,民樂其業,畜積歲增,戶口浸息。風流篤厚,禁罔疏闊。選張釋之為廷尉,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罰大省,至於斷獄四百,有刑錯之風。
即位十三年齊太倉令淳於公有罪當刑,詔獄逮系長安。淳於公無男,有五女,當行會逮,罵其女曰:「生子不生男,緩急非有益!」其少女緹縈,自傷悲泣,乃隨其父至長安,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後欲改過自新,其道亡繇也。妾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自新。」書奏天子,天子憐悲其意,遂下令曰:「制詔御史: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之薄而教不明與?吾甚自愧。故夫訓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休,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為令。」
丞相張倉、御史大夫馮敬奏言:「肉刑所以禁奸,所由來者久矣。陛下下明詔,憐萬民之一有過被刑者終身不息,及罪人慾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於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謹議請定律曰:諸當完者,完為城旦舂;當黥者,髡鉗為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笞罪者,皆棄市。罪人獄已決,完為城旦舂,滿三歲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歲,為隸臣妾。隸臣妾一歲,免為庶人。隸臣妾滿二歲,為司寇。司寇一歲,及作如司寇二歲,皆免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前令之刑城旦舂歲而非禁錮者,完為城旦舂歲數以免。臣昧死請。」制曰:「可。」是後,外有輕刑之名,內實殺人。斬右止者又當死。斬左止者笞五百,當劓者笞三百,率多死。
景帝元年,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獄尚不全。至中六年,又下詔曰:「加笞者,或至死而笞未畢,朕甚憐之。其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曰:「笞者,所以教之也,其定棰令。」丞相劉舍、御史大夫衛綰請:「笞者,棰長五尺,其本大一寸,其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節。當笞者,笞臀。毋得更人,畢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然酷吏猶以為威。死刑既重,而生刑又輕,民易犯之。
及至孝武即位,外事四夷之功,內盛耳目之好,征發煩數,百姓貧耗,窮民犯法,酷吏擊斷,奸軌不勝。於是招進張湯、趙禹之屬,條定法令,作見知故縱、監臨部主之法,緩深故之罪,急縱出之誅。其後姦猾巧法,轉相比況,禁罔浸密。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條,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決事比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文書盈於幾閣,典者不能遍睹。是以郡國承用者駁,或罪同而論異。奸吏因緣為市,所欲活則傅生議,所欲陷則予死比,議者咸冤傷之。
宣帝自在閭閻而知其若此。及即尊位,廷史路溫舒上疏,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語在《溫舒傳》。上深愍焉,乃下詔曰:「間者吏用法,巧文浸深,是朕之不德也。夫決獄不當,使有罪興邪,不辜蒙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鞠獄,任輕祿薄,其為置廷平,秩六百石,員四人。其務平之,以稱朕意。」於是選於定國為廷尉,求明察寬恕黃霸等以為廷平,季秋後請讞。時上常幸宣室,齋居而決事,獄刑號為平矣。時涿郡太守鄭昌上疏言:「聖王置諫爭之臣者,非以崇德,防逸豫之生也;立法明刑者,非以為治,救衰亂之起也。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刪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無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聽怠,則廷平將招權而為亂首矣。」宣帝未及修正。
至元席初立,乃下詔曰:「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難犯而易避也。今律、令煩多而不約,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其議律、令可蠲除輕減者,條奏,唯在便安萬姓而已。」
至成帝河平中,復下詔曰:「《甫刑》雲『五刑之屬三千,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奇請它比,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喻眾庶,不亦難乎!於以羅元元之民,夭絕亡辜,豈不哀哉!其與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習律、令者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書》不雲乎?『惟刑之恤哉!』其審核之,務准古法,朕將盡心覽焉。」有司無仲山父將明之材,不能因時廣宣主恩,建立明制。為一代之法,而徒鉤摭微細,毛舉數事,以塞詔而已。是以大議不立,遂以至今。議者或曰,法難數變,此庸人不達,疑塞治道,聖智之所常患者也。故略舉漢興以來,法令稍定而合古便今者。
漢興之初,雖有約法三章,網漏吞舟之魚。然其大辟,尚有夷三族之令。令曰:「當三族者,皆先黥,劓,斬左右止,笞殺之,梟其首,菹其骨肉於市。其誹謗詈詛者,又先斷舌。」故謂之具五刑。彭越、韓信之屬皆受此誅。
至高後元年,乃除三族罪、襖言令。
孝文二年,又詔丞相、太尉、御史:「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衛善人也。今犯法者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產坐之及收,朕甚弗取。其議。」左、右丞相周勃、陳平奏言:「父、母、妻、子、同產相坐及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也。收之之道,所由來久矣。臣之愚計,以為如其故便。」文帝復曰:「朕聞之,法正則民愨,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道之以善者,吏也;既不能道,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法反害於民,為暴者也。朕夫見其便,宜熟計之。」平、勃乃曰:「陛下幸加大惠於天下,使有罪不收,無罪不相坐,甚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等謹奉詔,盡除收律、相坐法。」其後,新垣平謀為逆,復行三族之誅。由是言之,風俗移易,人性相近而習相遠,信矣。夫以孝文之仁,平、勃之知,猶有過刑謬論如此甚也,而況庸材溺於末流者乎?
《周官》有五聽、八議、三刺、三宥、三赦之法。五聽:一曰辭聽,二曰色聽,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八議:一曰議親,二曰議故,三曰議賢,四曰議能,五曰議功,六曰議貴,七曰議勤,八曰議賓。三刺: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三宥:一曰弗識,二曰過失,三曰遺忘。三赦:一曰幼弱,二曰老眊,三曰蠢愚。凡囚,「上罪梏BF25而桎,中罪梏桎,下罪梏;王之同族BF25,有爵者桎,以待弊。」高皇帝七年,制詔御史:「獄之疑者,吏或不敢決,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系不決。自今以來,縣道官獄疑者,各讞所屬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當報。所不能決者,皆移廷尉,廷尉亦當報之。廷尉所不能決,謹具為奏,傅所當比律、令以聞。」上恩如此,吏猶不能奉宣。故孝景中五年復下詔曰:「諸獄疑,雖文致於法而於人心不厭者,輒讞之。」其後獄吏復避微文,遂其愚心。至後元年,又下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愚智,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令讞者已報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自此之後,獄刑益詳,近於五聽三宥之意。三年復下詔曰:「高年老長,人所尊敬也;鰥、寡不屬逮者,人所哀憐也。其著令:年八十以上,八歲以下,及孕者未乳,師、朱儒當鞠系者,頌系之。」至孝宣元康四年,又下詔曰:「朕念夫耆老之人,發齒墮落,血氣既衰,亦無逆亂之心,今或羅於文法,執於囹圄,不得終其年命,朕甚憐之。自今以來,諸年八十非誣告、殺傷人,它皆勿坐。」至成帝鴻嘉元年,定令:「年未滿七歲,賊斗殺人及犯殊死者,上請廷尉以聞,得減死。」合於三赦幼弱、老眊之人。此皆法令稍近古而便民者也。
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善人為國百年,可以勝殘去殺矣。」言聖王承衰撥亂而起,被民以德教,變而化之,必世然後仁道成焉;至於善人,不入於室,然猶百年勝殘去殺矣。此為國者之程式也。今漢道至盛,歷世二百餘載,考自昭、宣、元、成、哀、平六世之間,斷獄殊死,率歲千餘口而一人,耐罪上至右止,三倍有餘。古人有言:「滿堂而飲酒,有一人鄉隅而悲泣,則一堂皆為之不樂。」王者之於天下,譬猶一堂之上也,故一人不得其平,為之凄愴於心。今郡、國被刑而死者歲以萬數,天下獄二千餘所,其冤死者多少相覆,獄不減一人,此和氣所以未洽者也。
原獄刑所以蕃若此者,禮教不立,刑法不明,民多貧窮,豪傑務私,奸不輒得,獄C224不平之所致也。《書》雲「伯夷降典,哲民惟刑」,言制禮以止刑,猶堤之防溢水也。今堤防凌遲,禮制未立;死刑過制,生刑易犯;飢寒並至,窮斯濫溢;豪傑擅私,為之囊橐,奸有所隱,則狃而浸廣:此刑之所以蕃也。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省刑,本也;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末矣。」又曰:「今之聽獄者,求所以殺之;古之聽獄者,求所以生之。」與其殺不辜,寧失有罪。今之獄吏,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功名,平者多患害。諺曰:「鬻棺者欲歲之疫。」非憎人慾殺之,利在於人死也。今治獄吏欲陷害人,亦猶此矣。凡此五疾,獄刑所以尤多者也。
自建武、永平,民亦新免兵革之禍,人有樂生之慮,與高、惠之間同,而政在抑強扶弱,朝無威福之臣,邑無豪傑之俠。以口率計,斷獄少於成、哀之間什八,可謂清矣。然而未能稱意比隆於古者,以其疾未盡除,而刑本不正。
善乎!孫卿之論刑也,曰:「世俗之為說者,以為治古者無肉刑,有象刑、墨鯨之屬,菲履赭衣而不純,是不然矣。以為治古,則人莫觸罪邪,豈獨無肉刑哉,亦不待象刑矣。以為人或觸罪矣,而直輕其刑,是殺人者不死,而傷人者不刑也。罪至重而刑至輕,民無所畏,亂莫大焉,凡制刑之本,將以禁暴惡,且懲其未也。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是惠暴而寬惡也。故象刑非生於治古,方起於亂今也。凡爵列官職,賞慶刑罰,皆以類相從者也。一物失稱,亂之端也。德不稱位,能不稱官,賞不當功,刑不當罪,不祥莫大焉。夫征暴誅悖,治之威也。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也,未有知其所由來者也。故治則刑重,亂則刑輕,犯治之罪故重,犯亂之罪故輕也。《書》雲『刑罰世重世輕』,此之謂也。」所謂「象刑惟明」者,言象天道而作刑,安有菲屨赭衣者哉?
孫卿之言既然,又因俗說而論之曰:「禹承堯、舜之後,自以德衰而制肉刑,湯、武順而行之者,以俗薄於唐、虞故也。今漢承衰周暴秦極敝之流,俗已薄於三代,而行堯、舜之刑,是猶以鞿而御駻突,違救時之宜矣。且除肉刑者,本欲以全民也,今去髡鉗一等,轉而入於大辟,以死罔民,失本惠矣。故死者歲以萬數,刑重之所致也。至乎穿F1BE之盜,忿怒傷人,男女淫佚,吏為奸臧,若此之惡,髡鉗之罰又不足以懲也。故刑者歲十萬數,民既不畏,又曾不恥,刑輕之所生也。故俗之能吏,公以殺盜為威,專殺者勝任,奉法者不治,亂名傷制,不可勝條。是以罔密而奸不塞,刑蕃而民愈嫚。必世而未仁,百年而不勝殘,誠以禮樂闕而刑不正也。豈宜惟思所以清原正本之論,刪定律、令,B064二百章,以應大辟。其餘罪次,於古當生,今觸死者,皆可募行肉刑。及傷人與盜,吏受賕枉法,男女淫亂,皆復古刑,為三千章。詆欺文致微細之法,悉蠲除。如此,則刑可畏而禁易避,吏不專殺,法無二門,輕重當罪,民命得全,合刑罰之中,殷天人之和,順稽古之制,成時雍之化。成、康刑錯,雖未可致,孝文斷獄,庶幾可及。《詩》雲「宜民宜人,受祿於天」。《書》曰「立功立事,可以永年」。言為政而宜於民者,功成事立,則受天祿而永年命,所謂「一人有慶,萬民賴之」者也。